北京发现山戎部落墓地：山东大葱的来源地？

2月28日，北京日报客户端发表《“山戎”何处寻？》的文章，文中以北京市考古研究院研究员靳枫毅所著《北京延庆军都山东周山戎部落墓地发掘纪略》为引，指出“北京延庆县军都山地带含直刃匕首式青铜短剑的文化遗存的调查和葫芦沟、西梁垙（音如光）、玉皇庙墓地的发掘，第一次证实了北京北部山区在东周时期确曾是北方一支少数部族山戎活动的地域之一。”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起，华北不断出土周代青铜短剑，相当一段时期，学界认为它们来自周边的辽西文化或草原文化。后来靳枫毅考古发现，这些短剑都是直刃，而辽西文化、草原文化的短剑是曲刃。1986年起，靳枫毅先生率领考古队在军都山寻找，取得重大发现。从墓葬出土青铜带钩可认定，逝者是游牧人，因多动物造型，无植物造型。尤其在西梁垙发现的大墓中，埋葬的可能是部落头目，身高竟达1.85米。显然，这是一个强悍的部落，只有历史上长期“病燕”的山戎，才能与之匹配（学界尚有争议）。

（山戎直刃短剑）

如果延庆县军都山地带确认为山戎部落墓地遗址，那也就意味山东一个重要调味蔬菜——大葱的原产地得到确认。葱起源于半寒地带，喜冷凉不耐炎热，一般认为，我国北方是葱的原产地之一。从历史文献来看，山东最早的大葱来自山戎。

春秋时期，齐桓公任用管仲为相，管仲和门人流传后世的著作《管子》中有一篇《戒》的文章，文中记载：“（齐桓公）三年教人，四年选贤以为长，五年始兴车践乘，遂南伐楚，门傅施城。北伐山戎，出冬葱与戎叔，布之天下，果三匡天子而九合诸侯。”戒，即进言以告诫，这是一篇管子教齐桓公保养心性、进修德行而得霸天下的文章。文章道出了山东葱的来源，而且是“大葱”。

葱的种类有很多，葱分冬夏，还分大小，见于东汉崔寔的著作《四民月令》。崔寔，是东汉文学家、政论家，他的农业理论见于《四民月令》。《四民月令》是我国最早的农书之一，但早已失传，我们今天看到的崔寔农学理论源自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的征引，贾思勰引用《四民月令》说：七月可种“大小葱”，然后注曰：“夏葱曰小，冬葱曰大。” 这也证明了《管子·戒》中所言的“冬葱”就是“大葱”，而山东的葱主要以“大葱”为主，像章丘的大葱，2020年章丘大葱文化旅游节上，葱高2.532米，比人还高，创造了新的世界吉尼斯大葱高度纪录。

（章丘大葱）

齐伐山戎，历史记载有多次。据淄博临淄区齐文化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姜健研究员考证，根据《春秋》《左传》等史书记载，齐桓公率领各诸侯，至少攘过12次“戎夷狄”，其中伐戎就有5次之多。

现在学界一般认为，齐桓公伐戎“出冬葱”的这次战役的时间是公元前663年。此年冬至，齐桓公二十三年（公元前663年）上半年，齐桓公、管仲、隰朋伐戎救燕。“老马识途”“齐桓公赠送燕庄公齐国土地”均发生于此时期。公元前663年六月，齐桓公听从管仲建议，没有攻打不守承诺、未派兵伐戎的鲁国，反而派人去鲁都曲阜，给鲁国送去伐戎的战利品和俘虏。齐桓公二十四年（公元前662年）春，鲁国人为感谢去年齐国来献战利品，派人给齐国相国管仲修筑了小谷城（今山东东阿）。

从《管子·戒》原文来看，“北伐山戎”得冬葱，在“果三匡天子而九合诸侯”之前，“三匡天子”第一次时间是齐桓公三十八年（公元前648年），公元前663年“出冬葱”，时间点在公元前648年之前。

关于我国大葱的种植，网上还有一种比较广泛的传言，即西汉汉武帝时张骞出使西域带回，随后逐渐传播到中原地区。但笔者查阅司马迁《史记》和班固《汉书》相关文章，只记载蒲陶（葡萄）和苜蓿源自西域，并没有记载大葱来自西域。因此，从文献上来看，《管子·戒》还是较早的大葱来源记载。

山戎历史悠久，在夏商之前。据《史记·五帝本纪》：舜帝曾“南抚交趾……北山戎、发、息慎”。司马迁认为，山戎是匈奴的祖先之一。魏晋著名学者杜预认为：“山戎、北戎、无终三名，其实一也。”

《“山戎”何处寻？》文章中介绍：山戎曾是燕国的重要威胁。燕国是周天子同姓国，但《战国策》称“燕固弱国，不足畏也”。燕国积弱，山戎反复侵袭。山戎不仅彪悍，且受燕国影响，技术能力强。当时中原拥有世界最好的青铜冶炼技术，青铜剑含锡量18%至21%，达到最佳，从延庆出土的山戎墓葬的青铜短剑，虽锡含量略低，锋利度稍逊，但大大好于其他游牧民族。

山戎盘踞在军都山脉中，附近有延怀盆地和妫水河，自然生态优越，且是中原与东北交通要津。燕军进击，山戎既可据险顽抗，也可藏匿山中；而山戎进击，可直逼燕都城下。齐国公元前663年这次征伐，齐军备尝艰辛，在卑耳之溪迷路，管仲利用“老马识途”，走出困境，最终打败山戎，且“刜（音如浮，意为刀砍）令支，斩孤竹”（令支、孤竹是山戎人建的国家），使“海滨诸侯莫敢不来服”。

齐国这次远征胜利，顺便带回了“冬葱”，然后“冬葱”在山东绵延2687年，这是历史留下的佳话。目前，山东省是我国大葱产量最高的省，仅仅在济南章丘，大葱种植总面积11.5万亩，年产量达63万吨，从业人员约10万人。

（大众日报·大众新闻客户端记者 周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