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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澜丨故乡的明月

体娱场 | 2024-03-23 17:47:13

来源:大众报业·半岛新闻

□侯修圃

老家的堂妹是一位小学教师,她写过一首儿歌《月牙儿》:“月儿弯弯像镰刀,映在池塘像小船。鱼儿乐得坐上去,月儿碎成一片片。鱼儿吓得快快跑,池塘小船又还原。鱼儿好奇抬头望,一弯月牙儿掛天边。”这首儿歌描写了故乡大湾的一个有趣场景,小镜头引起了我对故乡明月的向往。

我的故乡在平度西南乡一个平原上,从小没有近距离见过山,远距离望望山是常有的,闲暇站在村头向正北望去,天边有两座山:一座叫文王庙山,一座叫武王庙山,武王庙山似乎在左边,山顶向右倾斜,老家人都习惯称“歪歪顶子山”。晴天望去,就像挂在天边的一幅水墨画,雨天望山,烟雨朦胧,时隐时现,颇有“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之意境。不过,至今我也没去过,山,乃是我梦中的山。

家乡的水不算多,也不算少,村西有一个大湾,大约有两亩地大,一年到头有水,夏天雨多水满时别有一番风景,虽不像太湖烟波浩渺,也不像西子湖有三潭印月,但西湾有垂柳,有芦苇,有蒲棒,夏月朦胧,秋月朗朗,有一种“上下天光,一碧万顷”的韵味。村中一条南北走向的小河,一座石桥把村庄分成东西两部分:东边叫东长庄,姓杨的居多;西边叫西长庄,姓侯的居多。这条小河一般夏秋两季有水,冬春无水,所以叫季节河。

故乡看月,最好的是秋季。秋天,正是丰收季节,大湾周边,高粱、谷子、豆子,五颜六色的庄稼倒映在大湾里,暗影浮动,鱼翔浅底,蜻蜒低飞,燕子点水,颇有一番情趣。入夜,月光如银,湾面如镜,湾崖上柳树、刺槐、杨树像哨兵,倒映在水里摇曳多姿。记得上个世纪50年代,我10来岁,有一年农历七月中旬,韩家嫂子在湾边铺一床麦秸草编织的草垫子,我们小孩子躺在草垫上,一连几晚上听韩嫂子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和嫦娥奔月的传奇。韩嫂子娓娓道来,我们听着听着入了迷,望着天空繁星点点,朗朗明月,对王母娘娘就有愤恨之感,她不该用簪子划一道天河,把一对好夫妻隔在天河两边,每到七月初七,喜鹊搭桥才能会面,这是多么残忍啊!但月中嫦娥就不同了,她偷吃了灵丹妙药才飞到月宫的,活该受寂寞。那时小孩子想问题就是简单,有点幼稚可笑。金秋望月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成为我每年的保留节目。

故乡的冬月,虽不及秋月,但另有趣味。记得八九岁时,东边胡同里,有一个韩老头是光棍一人。冬天晚上无事,有些人喜欢到韩老头家里扎堆,抽着旱烟袋锅,围着火盆“说胡”。所谓说胡,就是山南海北闲聊,经常聊些鬼怪故事。那时,我喜欢去听故事,那些鬼怪故事吓得我毛骨悚然。晚上一个人回家,心里有点紧缩,有时抬头望天空,寒星廖落,月如银盘,月光撒满街巷像雪;有时月牙挂在槐树梢上像火镰,树梢摇曳,摇落一地碎银。我也管不了许多,偷偷看看墙边、垛后黑魆魆的,特别吓人。我家住在村北头,出门就是坡,抬头望望,满坡鬼火(即磷火)跳动,吓得我心惊肉跳,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有时怀疑身后影子是有人跟着我,不敢回头,幸亏月亮照耀我回家,不经意间就对月亮产生一种感激和敬畏!

我在家乡住了16年,17岁到城市读书,此后极少回去。在我的人生旅途里,也走过祖国各地,见过名山大川,看过浩月当空或杨柳岸晓风残月。我从重庆坐轮船过三峡,体会过“重岩迭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的壮观;在庐山九江,曾见过“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尽月”的凄美;在青岛鲁迅公园领略过“紫薇影斜暮烟起,待到月夜听潮吟”的美妙;在崂山九水夜宿,有过半夜观月的经历;从上海坐长绣轮回青岛,欣赏过夜海茫茫、碧月当空的辽阔。我爱这些千古明月,也陶醉于这奇月银辉,但难有月是故乡明的真情和陶醉。我更爱故乡的苇塘月色,无论走到哪里,总有一条无形的银线牵着我。


责任编辑:孟秀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