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澜丨麦收的记忆
体娱场 | 2024-06-15 13:51:11
来源:半岛都市报·半岛新闻客户端
□胡玉清
热风的六月,是麦收的季节。乡村从田间到巷陌,弥漫的都是浓浓的麦香,成片的麦田麦浪滚滚,闪着金色的光芒,沉甸甸的麦穗,载着农家人一季的辛酸,在微风中摇曳,对着阳光和微风,摇头晃脑述说着自己的故事。播种、浇灌、施肥、防虫、防病,每一个生长细节和历程,都离不开农家人艰辛的耕耘与精心的呵护。望着日渐成熟的麦子,农家人一天不知要往地里跑多少趟,摘一个麦穗放手里搓啊搓,送到嘴里嚼啊嚼,满嘴的麦香味,香在嘴里,美在心里,通常是通过麦香的浓淡干湿,感觉麦粒的成熟度,判断收割的时机,期待着早日“开镰”。他们起早贪黑,追着时间忙活,时刻准备着,因为他们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得有任何闪失,尤其是天气,每一缕阳光、每一股风力、甚至每一朵云彩,都牵动那颗焦急的心,企盼着天空晴朗的日子长一些,有了好的地利,尚需一个好的天时,“开镰”了,就是丰收在望了。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农村,还是生产队体制下的集体生产模式。麦收季节,都是由生产队长统一调度,按地块大小、距离远近,定人、定时下达任务量。那时麦收是没有任何机械助力的,就是一把镰刀和随身携带的一块磨镰石。炎炎夏日,人们戴一顶草帽,或一块破毛巾围在头上,在蒸笼似的麦地里挥汗如雨,镰起镰落,一排排麦秸倒下,一会弯腰割,一会蹲下割,累了站直了伸伸腰,脸上、胳膊被麦芒刺成图画般的条条红杠,在汗水浸泡中火辣辣钻心般痒疼,也全然不顾,一门心思收割,比赛般你追我赶,整个麦田只有镰刀碰撞麦秸的唰唰声。割下的麦子散落在地里,再将其一簇簇归拢,捆绑成一个个麦个子,然后,装在小推车和板车上,运回场院。行走在田陌上,车上高高隆起的麦垛,像一座座移动的小山包。远远望去,酷似一条金色的长龙,在田野乡间蜿蜒。晌午时分,乡间小路、大道尽是老人和孩童,像一队支前大军,他们手提饭篓,端着饭罩,在烈日下匆匆赶路,只为让忙碌一晌午的亲人,早点吃上一口香喷喷的午餐。田间劳作的人们,把吃饭也当成了歇晌,端着家人送来的饭食,虽清汤寡水,却咀嚼得有滋有味,那种美意和满足感,都荡漾在布满汗痕的脸上。
不断从地里运过来的麦子,在场院上堆成了麦垛,像一座一座金灿灿的小山。人们沿袭着古老、传统的脱粒方式,先用铡刀在麦个子靠近麦穗三分之一处切铡,再用木叉把铡好的麦桔、麦穗剥离开来,把麦穗叉到场院中央,人们拖着几十斤的石碌碡,来回不停地碾压脱粒。然后,开始扬场,这个活计技术含量是很高的,一般都是经过数年磨练的农家“老把式”操作,用木锨将碾压好的麦子抛向高空,借助风力把麦粒和麦草、麦糠分离,再用木耙子将分离好的麦粒摊开晾晒,通称为晒场。
抢场是麦收特有的一环,也是农家人最头痛、最闹心的。晒场的过程靠天吃饭,在时间中等待。然而,天公往往不作美。本来烈日炎炎,晴空万里,突然间就乌云遮天蔽日,风儿席卷着麦糠、麦草当空乱舞,这是天要下雨的前兆。农家人如临大敌,匆忙应战,找来麻袋抢装打下的麦粒,装不及的就用油毡纸、塑料布、草帘子一股脑盖在麦垛和麦堆上,并找来石头瓦块将边角压住,那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战斗,经过紧张的忙碌,还没等长叹一口气,豆大的雨点就砸下来,由疏而密瓢泼般浇来,来不及躲雨的人们,雨水、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全身衣服湿透。望着包裹严实安然无恙的麦垛和麦堆,他们脸上挂满了笑容,保护好粮食才是唯一的心愿,苦与累早已抛在脑后。抢场的完美成果,不仅体现农家人不畏艰苦任劳任怨的精神,也是团结合作的集体力量的结晶。
随着时代的发展,科技的进步,如今的麦收季依然在抢收,但却是以机代人,遍布田野四处都是马达轰鸣。大型机械的参与,省去了众多繁杂环节,解放了繁重的体力。打场、晒场、抢场已成为历史。但这些历史的印迹,却深深镌刻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更让我难以忘怀的,是农家人团结合作、协同作战的精神,颗粒归仓、勤俭持家的品行。农家“把式”的形象连同丝丝乡愁,深深地刻在我的骨子里。
责任编辑:孟秀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