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乡村小院

我陪孙子在临淄城里上完小学后，就回到老家，拾掇了一下老宅，在乡村小院和老伴过起了农家生活。

小院里栽上了葡萄树，玩起了桂花、金桔、兰花、朱顶红等花草，更在小院东面的老房基中，栽上了几棵果树，种上了几畦蔬菜。春花秋果，鸟鸣蝉唱。品品茶、读读书，写一点自己喜欢的文字。

那年，大女儿到白洋淀绘画写生，搞来几个莲子，第二年春天种到荷花缸中，6月下旬开出了绚烂的荷花。

对荷花的钟情，始于少年时课本上读过的《爱莲说》：“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荷花身着宽大的绿裙，在碧波中如仙子翩翩起舞，轻盈飘然，俊逸散淡，不亢不卑，不媚不妖。正像曹子建《洛神赋》中的宓妃，华容婀娜，气若幽兰。“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皓质呈露，芳泽烁烁。

夏天，高天流云，骄阳似火，彰显了比春秋更多的热烈和执着，缺少了一丝柔情和温馨。毒烈的阳光让人汗流浃背，困倦疲惫。烈日下，花草都半卷着叶子，呻吟着低下了头。只有荷花在万绿丛中绽露笑脸，傲然怒放，芳菲四溢，自然天成。它迎骄阳而不惧，出淤泥而不染，自强自立、奋发向上；它花大色艳，花型丰富，叶花同丽，香远益清。它美而不媚，柔而不妖，精神和高尚圣洁的品格被千古传颂。

夏日的傍晚，在小院中摆上小桌，整几盘蔬果肴肉，饭前小酌，别有情趣。荷缸边，荷叶片片，团扇般飘浮在碧波上，一支支娇艳的荷箭，随晚风轻轻地摇摆。荷香弥漫，如丝如缕，沁人心脾。

每当细雨飘洒，我站在玻璃窗前，看烟波中的荷花，恍如碧波仙子翩然起舞，荷叶上清露晶莹，恰似碧玉盘中的珍珠，莹莹滚动；听雨打荷叶，潺潺细语，就像在倾听一首浪漫抒情诗，莹莹朗朗，韵致隽永。在大门洞下，放一张茶桌，煮一壶好茶，清风细雨，荷香茶韵，又是别有一番情趣。

清晨，在蝉鸣鸟叫中醒来，在小院中的摇椅上读书赏荷，看“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清雅，“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的闲逸。面对荷花，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情怀，也会吟出不一样的诗句。李清照半生流离，看到的是秋荷，因而情愁满怀，吟出了：“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杨万里清正刚直，看到的是夏荷，所以写出了生机盎然、清新生趣：“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昨天上午，我在小院东面的树荫下，沏上一杯香茶，尚未品饮，一只小鸟落在了荷花缸上。其羽色鲜丽，姿态优美，头颈绿黄色，腰鲜黄色，尾羽黑褐色。是黄雀？还是黄莺？它警觉地转动着头部，又低头饮了几滴水，鸣唱了几声，歌声清丽委婉。我惊叹它的漂亮，轻轻地拿出手机，正要录下影像来，它突然飞走了。唉！好遗憾。可能因为院内荷花缸有水，又加花树多，幽静一些吧，小院里，经常来一些各色小鸟，有时候斑鸠也来，更多的是麻雀和白头翁。它们在花树间跳跃鸣唱，或到荷花缸边喝水。去年，白头翁还在檐下的橘子树上衔草续窝，孵起了小鸟。我在窗内玩着电脑，也抬眼看一下鸟儿的卿卿我我，这也算是一种别样的闲逸吧。

记得小时候我也养过小鸟，麻雀、白头翁，都是很好养的。为了掏鸟窝，也出过两次糗事。那年在姥姥家，看到两只大麻雀朝着北屋东山墙上的雀眼喳喳直叫，还从上面掉到地面一只小麻雀，我以为是要引飞了，赶快找来梯子上去掏麻雀。手刚一伸进鸟窝，摸到一团冰凉软软的东西，立即抽出手，一看，是一条大花蛇在吞吃小麻雀，吓得我立即下到地上，那蛇从窝里探出身子，吐着芯子，好吓人。第二次就更糗了：爬刺槐树掏喜鹊，被两只大喜鹊轮番攻击，被啄了头顶一下，好疼。从这才知道喜鹊可是鸟类中的战斗鸟。近读郑板桥文：“欲养鸟莫如多种树，……扶疏茂密，为鸟国鸟家。”深有感触。乡村小院，花木成荫，自然引得鸟鸣百啭千声，享受“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的惬意生活。

小院东面的杏树和桃树下成了好去处。且不说春来桃杏花开，只就这杏子熟的时候，就很是销魂。开始结果的两年来，进入5月10日后，那棵榛杏就开始膨大着色。我几乎每天早上起床后，先到那棵杏树前转一圈，今天哪个杏开始着色了，哪个果实最大，心中都是有数的。“不觉流光易，枝头杏子黄”，缀满枝头的青涩，转瞬间已经开始成熟。一枚枚金色杏子，压弯了并不粗壮的枝干。由于日照充足，橙黄中竟然带着些许迷人的玫红，那种施赤染黄，恰似娇羞的少女低头的一抹温柔。

5月20日，满树的杏子，红润的面庞中隐隐透出青色，这是不能吃的。直到24日后，果实变得红黄透亮，味甜多汁。不管味道还是色泽，那两棵金太阳、凯特就逊一筹了。

清凉的晨风吹来，杏影烁烁，暗香浮动，绿叶曼舞，群鸟争鸣。处在这空灵的世界中，像有一溪清泉流过心头。

乡村小院，浓浓的绿荫，院门半掩，几只燕子掠过荷花缸，花花草草透着勃勃生机。在鸟鸣蝉唱中，品着一壶清茶读书，也算是我的老年养生之道吧。

简陋的农家小院，几分温馨，几分恬静。

仇绪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