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乔游记丨人人都是策展人，都可得出自己的答案，“拿破仑”展引来专业观众

记者 乔显佳 济南报道

“中国是一只沉睡的狮子，一旦它醒来，整个世界都会为之颤抖。”这句著名的预言，是世界著名军事家、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拿破仑说出的。有趣的是，做出如此“神预言”的拿破仑生前从未到过中国，只是凭借读书等方式了解中国。

2024年7月6日-10月15日，在拿破仑去世后约200年之际，一场《从平凡到非凡：拿破仑与法兰西的变革时代》文物展览在山东博物馆举行，展示了皇帝拿破仑“从平凡到不平凡”的人生轨迹与卓越思想。观众通过一件件法国“宫廷宝物”，走近这位世界级的文化名人，感受其不为“己”知的人性魅力。

法国宫廷宝物来到济南

《从平凡到非凡：拿破仑与法兰西的变革时代》通过琳琅满目的文物展品，再现了拿破仑充满奋斗和传奇的一生。很多影响近代欧洲和世界的大事，系于其中。包括且不限于他亲笔签名的信件，化妆盒，各个时期、场合的服装、服饰，与妻子一起使用过的钢琴，以及，雕塑家、油画家、版画家为他制作的还原度极高的肖像作品，陈设器，纪念品……

甚至还有拿破仑家族至亲——他的两任妻子以及母亲的画像等，均生动、逼真地通过各种艺术形式，穿越两百年尘封的时光，来到你面前。如油画《瓜斯塔拉女公爵》，所绘的就是拿破仑最亲的妹妹——也是被认为拿破仑家族中最美丽的一位——波林·波拿巴，此幅画作充分表现了她的美丽和优雅，一经展出引起现场观众的注目。

以往，山东博物馆曾多次举办与中国古代皇帝有关的展览，实践证明，凡是沾着“皇家”气息的展览，观众都很踊跃。此次法兰西帝国的文物漂洋过海来到家门口，一定会引起济南乃至山东、全国观众的浓厚兴趣。

记者注意到，来自遥远法国的这批拿破仑相关“宫廷级文物”，采用大理石、木器、金器（或其他金属），以及各种织艺、皮质等材质，并通过西方擅长的油画、雕塑、金属工艺等来进行呈现，体现出与东方截然不同的气度。

有趣的是，法兰西宫廷的瓷器与中国人心目中的瓷器相去甚远——乍看像是金属、漆器。

拿破仑皇帝活跃于 18 世纪末至 19 世纪初，与他同一时期的中国皇帝如乾隆、嘉庆和道光。同为世界大国的皇帝，谁更奢华一些？这些煞费苦心制作的器物中体现了最高统治者什么样的想法？观众不妨见仁见智。

透过展览感受拿破仑的人格魅力

《从平凡到非凡：拿破仑与法兰西的变革时代》设于山东博物馆一楼5号展厅，展厅外即营造出欧洲宫廷氛围。观众进入展厅，左手《拿破仑的生平大事记》，可重温这位传奇人物的事迹。右手是序言。

展览取“从平凡到非凡”已预示本场展览具有很浓的“励志”意图。

拿破仑不愧为励志榜样。他从法国边缘地带出生，在法国大革命风潮中崛起，在乱局中把握机会，果断行动，终结了法国城区的动乱。在随后的20年中，他以天才般的军事才华，几乎战胜了整个欧洲大陆，让法国登上了世界的巅峰。

策展人、山东博物馆陈列部副主任代雪晶介绍，她们非常用心地组织策划了本次展览，考虑到山东博物馆除了对外展示齐鲁文化的精粹，还要向齐鲁观众展示世界文化的精粹，他们选择了来自法国的拿破仑这个在很多中国人心目中已很熟悉的历史人物。同时，结合暑期和观众特点，侧重服务三口、四口之家或三代同游山东博物馆观众的需求，在此基础上对这“三代人”的潜在需求进行精研。

对于小朋友来说，作为著名“战神”般的拿破仑，给人的感觉非常“有形”，足可以挑起他们的探究愿望，他是如何做到从一个平凡的人到一个非凡的人，具有很强的励志作用；对于很多成年人来说，拿破仑跌宕起伏的奋斗一生可以鼓舞他们的热情，激发起奋斗的精神；对老人来说，拿破仑的一生同样具有启发意义，他在复盘过往中反思自己：“我是我自己最大的敌人，也是我自己不幸命运的起因”，非常深刻，对老年人有精神抚慰作用。

代雪晶强调，策展是一项需要很多人群策群力的事，大家一齐贡献才智和所长才能做得更好。

为更好地向观众展示拿破仑，走进拿破仑，她在志愿者的帮助下，阅读了凡能够找到的所有有关拿破仑的演讲和书信，读后深感他是一个激情澎湃的人，演讲鼓动力超强，而他又是一个有着鲜明性格，血肉丰满的人。他既崇尚奋斗，在斗争中不屈不挠，同时，在失败后又可以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和失败的结局。

“无论他人怎样诽谤我，我不怕我的名誉受到什么损害，后世将以公道还我。将来总可以知道真实情形，将能以我所做的好事，比较我所犯的过失。我对于这两样相比较的结果并不忧心，如果我能办成，我死的时候将享世上所有未有过的大名。既是如此，我虽未成功，世人将以我为一个非凡之人。”展览尾声引用拿破仑的话说。

拿破仑的东方梦、中国缘

正如前所述，做出著名预言的拿破仑并没有来过中国，但这并不影响他对中国一直保持关注，也有一定的了解。

《从平凡到非凡：拿破仑与法兰西的变革时代》揭示原因：他对中国的遥想借助间接的瓷器贸易和商业信息获得。拿破仑对中国的看法和美好想象来自人类启蒙时代的著作，以及此后的文献翻译。

一生嗜好读书的拿破仑曾读过一些关于中国的书籍，还跟一些去过中国的人交流过。他对中国的文化和历史很感兴趣，很欣赏，认为中国是一个伟大的国家，有着悠久的文明和强大的实力。

本次展览中，列举了在16~18世纪翻译到欧洲、法国去的中国古代典籍，如《诗经》《五经》《易经大义》《赵氏孤儿》《通鉴纲目》……代雪晶介绍，曾有一位军事学者仔细研究拿破仑的用兵之后，笃定地告诉她，拿破仑肯定读过《孙子兵法》，并在实践中运用。作为法国最高统治者，拿破仑处于日趋激烈的国际竞争中，出于维护国家利益的现实考量，他对于东方大国庞大的人口、精妙高超的手工业产品，以及潜在的巨大消费市场更为敏感。

尽管两国统治者没有交集，但是通过贸易，两国人民开始交往，并影响彼此的生活方式。中国的茶业自古传向世界，法国是较早接触到茶叶的欧洲国家之一，早在1636年，首批茶叶就运抵法国巴黎，成为法国上流社会饮料。后以1700年8月3日，一艘名为阿穆芙莱特的法国船只从中国运回丝绸、瓷器和茶叶拉开了中法茶叶直接贸易的序幕。在天性浪漫的法国人眼里，茶是最温柔、最浪漫、最有诗意的饮品，具有很高的品位和情调，以及吉祥的寓意。法国贵族们在茶汤中加入了牛奶，咖啡等，调成他们喜欢的味道。既丰富了法国饮食文化，也延展了中国传统茶文化，中西两种文化共存，和而不同。

拿破仑对东方文化的痴迷促使他在1792年远征埃及，并随军带去了大批的科学家，以及各领域专家，结果推动了埃及学的创立。

一场展览引出“若干场展览”

7月6日首日展览中，记者在采访中遇到很多具有相当专业素养的观众，非常关注本次展览并看法独到。策展人、山东博物馆陈列部副主任代雪晶与大家打成一片，热络交流，吸取各种建议。

有一位中年男性观众提到拿破仑在非洲的史实，代雪晶粲然一笑说：“呶，就在我身后这幅画里。”另一位女志愿者则对拿破仑的家族成员情况很感兴趣，提出自己的问题，代雪晶用拿破仑书信中的内容作为回应，答案就在本次展览内。她说，考虑到展览主线的需要，在策展中她们不得不忍痛删减大量的内容。

代雪晶坦言，自己作为一名女孩子日常对于军事并不热衷，这是“知识空白区”。做这个展览中，有意识避开军事，更多的关注拿破仑的家庭、成长环境、情感世界，以及政治抱负、人生观等，力图向观众还原一个血肉丰满的拿破仑。

“你现在站立的地方就是拿破仑站立的地方”，代雪晶提示一位观众，换成拿破仑的身份，此时，他的左前面是第一任妻子的两张照片儿，右前面是第二任妻子，旁边还有他们儿子，身后，则是一架1898年产钢琴，是拿破仑与自己首任妻子爱情的见证。

一位观众问策展人代雪晶，拿破仑与首任妻子是否是政治婚姻？彼此之间有没有真感情？代雪晶开心地笑了：“看，你又提供了另外一场展览。”她介绍，目前流行的一种博物馆展陈思路，策展人与观众一起策展，策展人随时吸收观众的意见，所推出的展览也是不预设答案的——答案只在每一名观众观感中。作为策展人，她希望展览能够带来更多的讨论、关注和延伸。这样就能把博物馆推出的一场展览变成观众心中的“一万场展览”。

在西方博物馆中，存在专业观众这一群体，通常包括学者、研究人员、文物保护专家、艺术史学家、博物馆从业人员等。这些专业观众参观博物馆的目的往往不仅为了欣赏展品，更多的是出于研究、学术交流、专业学习、获取行业信息等专业需求。他们对于展品的研究价值、历史背景、艺术风格等方面有着更深入地关注和理解，并且能够从专业角度对博物馆的展览和收藏提出有价值的见解和建议。

此次《从平凡到非凡：拿破仑与法兰西的变革时代》显示，目前山东博物馆的专业观众已经达到相当的数量比例，客观显示出其在公共文化普及和保护文化多样性方面的发展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