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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荟|麦浪

来源:大众日报

2024-08-04 18:56:49原创

故乡地处平度西南平原地带,土地肥沃,广袤无垠,光照时间长,适合小麦种植与生长。故乡的麦子要比中原河南的麦子晚熟近一个月,端午节过后,才陆续开镰。回忆里少时的故乡,沃野千顷,绿树成行。麦熟时节,到处是黄灿灿的麦浪,那是人生最难忘的记忆。

小满过后,夏日的阳光炽烈奔放,让绿油油的麦穗在阳光下渐渐变为金黄,一天比一天饱满。在微风中,金黄色的麦浪起伏荡漾,天空呈现出深邃的蓝色,洁白的云朵像棉花糖般悠闲飘浮,构成一幅绝美的田园风景画。田野间的鸟儿似乎也被这美景吸引,欢快地鸣唱着,它们自由飞翔,为这片充满生机的土地增添了无限活力。“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虽然我如今客居他乡,但每到此时此刻,总有一种力量把我和故乡相连,对故乡的眷恋与思念,风吹麦浪的那份美好,永远定格在脑海中。

麦子成熟的季节,是故乡最美也是最好玩的季节。田野里的太阳一天比一天毒辣,热浪滚滚,知了在路边的杨树上歇斯底里地鸣叫,麦地里的野鸡咕咕声此起彼伏。田野里的麦子成熟后都变成了统一的金黄色,一垄垄沟渠也被野草包裹成丰腴妖媚的样子,把麦田映衬得更加金光灿灿。微风吹来,麦田就变成了一道道金色的涟漪。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每当麦收季节来临,学校便会放假半月,名曰“放麦假”。我和玩伴们跑到田间地头,追逐不知道名字的小飞虫,捉野鸡,捉“花大姐”,看七星瓢虫在麦穗上爬来爬去,感受风的吹拂和麦穗的摇曳。

麦浪不仅是一道风景,更是传统乡村生活的象征。它承载着村民们的辛勤付出,也孕育着来年的希望。它见证了故乡岁月的流转,四季的更替,年轮的增长。在无边的麦浪中,让人能感受到大地的力量,生命的坚韧,生活的期盼。那风吹麦浪的声音,仿佛是大地与天空的对话,传递着自然的奥秘与神奇。

到了收割的时节,大人们忙碌的身影穿梭在麦浪之间。他们挥舞着镰刀,将那成熟的麦子一把把收割下来,然后捆成一捆,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但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和对丰收的喜悦。这是他们辛勤劳作的成果,包含对新生活的期盼与希望。偶尔,孩子们也会帮忙,捡拾遗落的麦穗,感受着劳动的快乐与艰辛。那一片片收割后的麦田,留下整齐的麦茬,像是大地的杰作,展示着别样的秩序之美。

麦收无闲人,而且还要和天气赛跑,争取在下雨前把麦子收割完。因为,一旦麦收遇到暴雨,很可能一年的劳作都要付诸东流。无论老幼,都铆足劲头,迎战一年中最忙的收麦季节。那时,老人们在家里操持家务,烧水做饭带孩子。有时候还把做好的饭菜和烧好的开水送到地里去,老人用篮子提着饭菜,孩子们提着水壶,送往田间地头。就这样,男女老少齐上阵,各司其职,各干一摊活,人人精神抖擞,个个干劲冲天,场面之壮观,情景之和谐,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心灵震撼。

那时天还不亮,我就跟着父母亲到麦地里拾麦穗、割麦子、背麦捆,到打麦场上帮助父母垛麦子、扬麦子,装麦袋。因为年少体弱,缺乏力气,一天劳动下来,手掌磨出了水泡,脊梁也被晒伤了,常常感到身体都要快散架了。我永远无法忘记麦芒扎在脖子上的那种灼热、刺痛和酸痒的感觉。临近中午时,大地似乎都冒着热气,我就用麦垛堆起一个小帐篷,躺在里面躲避太阳的暴晒,好几次不知不觉睡着了。

晚饭后,麦场上又热闹起来,白天摊好的麦子被太阳晒干后,大人们牵着牲口拉着石磙子,兜圈子不间断碾压,我们叫打场。均匀地碾压过后,开始翻场,一般由男劳力用杈把碾压过的麦穗翻个面再进行碾压,直至麦穗脱粒。脱粒后,把麦秆挑开,将麦叶、麦芒、麦壳等拢到一块形成一个麦堆子,然后就是扬场。扬场是个技术活,也是收麦的最后一道工序。这时需要借助风的力量,且风力要不大不小,正好合适。风太小,无法吹去夹杂在麦粒中的麦壳;风太大,又会将麦粒刮走。扬场的都是有经验的大人,一般需要两个人配合好。一个人站在风的上边,用木锨铲起麦粒高高抛撒。麦粒在降落过程中,麦壳、麦秸就会被风吹走,麦粒就落到地上。另一个人则站在风的下边,头戴草帽,手持扫帚,轻轻拂去麦粒表面的杂物。

麦收是艰苦的、劳累的,但麦收也是喜悦的、兴奋的。面对金黄的麦粒,乡亲们黝黑粗糙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他们辛勤的劳作终究有了回报。每年的麦收劳动,不仅给了我体魄上的磨砺,更给了我精神和意志上的锻炼,让我在人生的道路上,能够勇毅面对苦难和得失,也让我懂得了珍惜和知足,更让我知道真正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

如今的麦收,没有了当年挥汗如雨、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取而代之的是现代化的机械,麦田里机器轰鸣,车轮滚滚,效率也得到极大提高,几乎不用人工了,全村的麦子三两天就可以收割完,收麦子变得轻松,便捷,高效,而且麦粒直接入粮库。乡民们都是远远站在道路两旁,成了看客。虽然不用亲自劳作了,但那份对土地深深的热爱,对生活坚定不移的执着,依旧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

(纪明涛)

责任编辑:刘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