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澜丨崂山之梨—外国人笔下的青岛系列（4）

□董兴宝

说起水果“梨”的话题，人们自然会想到著名的莱阳梨，然而，在山东，不仅仅莱阳产梨，崂山地区自古以来也种植梨树。而春天绽放的洁白梨花，更是让人们非常喜欢。

对于这种美味的水果和美丽的梨花，来过青岛的外国人，或研究青岛历史的外国人，自然是会关注到崂山本地的梨，我们来看这些外国人，是如何记载山东及青岛本地的梨呢？

对山东产梨的记载

若谈外国人对梨记载的话题，最早记载中国梨的外国人是摩洛哥的伊本·白图泰，他是著名旅行家，1346年（元顺帝至正六年)来到中国泉州，继而去到广州、杭州及元大都（北京）等地游历，考察了中国民情风俗，在他的著作《伊本·白图泰游记》中说“中国产葡萄和梨，我原以为大马士革的奥斯曼梨是举世无双的唯一好梨，但看到中国梨后才改变了这种想法。”

中华书局1990年出版的《十六世纪中国南部行纪》书中收录了3位葡萄牙和西班牙人来中国的记录，其中包括葡萄牙人加斯帕·达·克路士的《中国志》，这本在1569年出版的介绍中国的书籍，也提到了山东的“梨”。他在书中说，“山东，位于北纬37度，南京和北京之间，该省产我们欧洲有的水果，大梨又多又好。”他还在书中详细说，山东一种丰产的水果，是一个变种，我们有人认为那是上等的梨，产量多到可行销全国，甚至运输到路途遥远的澳门。”

通过克路士的记载，我们可以看出，当时山东确实产梨，而且这种梨还远销到了澳门，在当时的运输条件下，能远销到外地的水果，必然是十分优质的，否则，怎么值得古人下力气进行长途运输呢？我们要清楚，山东产的梨要运输到澳门，需要经过京杭大运河运到杭州，再从杭州沿长江水系转到珠江水系，才能到达广州和澳门，这往往需要较长的时间。

外国人对山东产梨的确切记载，则是德占时期的总督府编撰的《胶澳发展备忘录》，其中说“芝罘周围由一位美国传教士以加利福尼亚接穗嫁接对中国大果园进行了栽培改良，以致芝罘的梨在沿海一带和日本声名远扬，并且使相邻的欧洲殖民地在1902年的水果出口值达到了前些年的4倍之多。”

该备忘录中的“芝罘”指现在的烟台；其中的“一位美国传教士”则是指的倪维思(John Livingstone Nevius），他于1871年到烟台传教，开辟示范农场，引进美国苹果、梨、葡萄和梅等优质树种及栽培技术，并将美国树种与中国树种相嫁接，他著有《中国与中国人》一书，有兴趣的读者可以研读，我们不展开讲述他的故事，继续讲述山东梨的事。

目前，青岛崂山沙子口仍存有百年梨园，这些梨树源于清朝时期，这些梨树的品种，是不是当年这位美国人引进的呢？有待进一步考证。我们接着讲述外国人对崂山梨的记载。

对崂山梨的记载

事实上，多个外国人关注和记载了崂山地区的梨，我们来看看三位外国人的记载。

第一个是日本人的记载。大连“日日新闻社”1913年刊登的日本人田原天南《胶州湾》一文中记载，“胶州湾在农民中有以栽植果树为副业者，尤以梨树为多”，他在文章中还说，还在植物园内大规模地栽培果树，正在试种德国及加利福尼亚的果树，73种苹果树及78种梨树经过多次试验以后，结果证实由于气候地质上的关系，只有11种苹果树和8种梨树适于栽植。

其次是英国人的记载。F·帕默 M·克里格在《青岛(1898—1910)》一文中说，在富饶的白沙河河谷平原上和崂山山脉支脉东流水（音译）的山坡上各种果树鲜花盛开，每年出产的果品是完全能够满足需要的。德国保护区内种植的果树品种主要有：苹果、梨、石榴、栗子、山楂、核桃、葡萄、樱桃以及李树和杏树。

三是德国人的记载。波恩大学任地理学教授威廉·马查特在《在保护区的日常生活：平民和军人，中国人和德国人》一文中说，青岛本地最大的集市设在李村，人们通常在一个大多干涸的河床进行集市活动。农民自己既是出售者也是购买者。崂山的山民有多余的燃材出售，当地盛产水果，如梨、桃子、杏子、柿子等。

在德国人汉斯-马丁·辛茨编写的《青岛：德国殖民地之中国篇·1897-1914》一书中也有更多崂山梨的记载。通过这些外国人的记载，我们确信，在清朝时期，崂山地区广泛种植梨树，而且英国人还记录了梨花盛开的情景。

如果说上述几位外国人未必亲自看到崂山地区的梨树，但长期在青岛生活的德国传教士卫礼贤，则是亲身观察和记载了崂山地区梨树。他在其著作《中国心灵》中说“这里还出产数量可观的水果，特别是盛产梨、柿子和大枣。”

他还详细描述了一次从青岛市区骑马去即墨所看到的景象：我只好放任自流，尽情享受在这块未知的异地策马奔驰的快乐。不一会儿，峻峭的山脊和广漠的平原都被我们抛在了身后，崂山的顶峰，在夕阳紫金色的光芒里熠熠生辉。田野里长满了玉米和高粱，果树也很多，有又香又甜的山东鸭梨，红光闪闪的柿子....。

虽然卫礼贤没有详细记录这些“山东鸭梨”的确切地址，但他在书中说看到了“夕阳下的崂山顶峰”，说明在崂山周围，而且如果是玉米和高粱成熟的季节，应该是在夏季，这时候的梨应该挂在树上了，只是尚未成熟。

对于美丽的梨花，除了英国人克里格有记载，在《胶澳发展备忘录》中有这样的描述：在李希霍芬和传教士威廉姆逊的著作中，其山东植物志是相当著名的。4月份，当地人翻耕谷子和玉米田，种上大麻和芹菜。柳树发芽了；杏树、李树、苹果和梨树花盛开。山坡上盛开着堇菜和野郁金香；蔷薇篱上吐出了新叶；高处的棕黄色土层在野草覆盖下成了一片绿色。

在这些古板的英国人和严谨的德国人的笔下，一幅梨花及各种果树开花的盛景展现在人们的面前。

当然，对于崂山地区种梨的更确切记载，还有《胶澳发展备忘录》，其详细记录了青岛本地种植水果树的情况：在崂山西山坡的大片土地上，在白沙河河谷和沙子口的周围，人们种植水果，果树被种植在村庄附近的田地里。

德国人试种新品种

虽然崂山及山东地区种梨的历史悠久，但德占青岛后，还积极试种一些新品种，当然，他们的目的是通过广泛种植水果树，获取经济利益。

1902年的《胶澳发展备忘录》中说，鉴于烟台种植加利福尼亚水果的经验，尝试在青岛山脚下的粘土梯田里和沙子口、李村种植优质水果，还尝试在沙子口附近大量嫁接老梨树。

德国人还说，通过改良果树来提高山东的水果出口，这是最值得做的事情之一。1902年，在苗圃中对所栽的野生苗木进行了芽接，600株梨完成了546株....。水果种植取得了高价值的成功，尤其是因为几乎整个沿海地区都栽培的是食用苹果和梨。

对于崂山及青岛本地的梨的产量和价值如何呢？《胶澳发展备忘录》中也有记载：这一年（1909年）水果产量超出预期；可能是近10年来最好的收获，至这一年的10月8日，各类水果出口量分别达到：梨约800万斤.....。这些水果几乎全部输出到南方——大部分经沧口和沙子口用帆船“出口”到上海和南方城市。批发价格要适当低一些，在沧口和沙子口的农村港口处，100斤水果只卖1.5-2.5吊（2.5吊约等于1银元）；也就是说，1个银元可以购买100斤梨。

通过上述葡萄牙人克路士在《中国志》和《胶澳发展备忘录》的记载，我们可以看出，在明清时期，青岛及山东产的梨等水果，销售到南方城市。

正因为水果的价值相对比较低，德国人认为，“水果的合理加工还未受到应有的合乎理想的重视。尽管诸如梨是很适于制造罐头的。”可见，德国人并不仅满足“农业生产”，而是希望建立工厂，将其加工成罐头，销售到国内更多城市，甚至出口到欧洲。

时至今日，崂山地区仍然有百年前的梨园，根据《崂山志》介绍，该梨的品种为“窝窝梨”。而对于这种梨或目前青岛地区现存的梨树，是源于德国人当年的试种，还是后来新引进的品种，因为我们不是林业或果树方面的专家，回答这些问题，需要进一步考证或请教这方面的专家。

如果有对此问题熟悉的读者，也欢迎互动和交流。

作者简介：

董兴宝，山东潍坊人，国家一级注册建造师，现为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在广东工作6年，曾担任广东清远市政府文化顾问（2014-2018年）。主编出版过《北江茶道》（南方日报出版社2014年出版）、《清远故事》（新华出版社2017年出版）和《中华洞河之道》（广州出版社2018年出版）等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