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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五十好尴尬

齐迹人文 | 2024-08-28 00:14:24原创

来源:鲁中晨报

前几天,正在理发,朋友电话一个接一个地催:人全了!上菜了!开喝了!被催急的,还有理发师。他三下五除二给我理完,洗头都免了,吹风机一吹,放行。

晚上闹到很晚。中午下班回家,哎,记起忘了洗头。看见衣领上长的短的、深的浅的头发茬,一摸脖子,哎,忘痒啦!

小时候不爱理发,一怕夹头发。那时用手动推子,手一握一放,两排钢齿“咔嚓咔嚓”一头扎进头发里,拖泥带水时有发生。而理发师风格,豪放者居多,婉约者少之又少,留给我的理发感,要么是“含泪向人羞不语”,要么“只应含恨向斜阳”。

二怕剃刀。理发师开始在荡刀布上“噌噌”荡剃刀,我开始紧张。他荡完剃刀,凝神屏息,拇指肚自下而上,在刀刃上缓缓滑过,感觉哪里不对,再试一遍,满意了,才搭在我的脖梗上。冰冷的刀锋在脖梗上一触,只是一触,抵得上十根冰棍制造的寒意。

三怕痒。理完发,脖子上的痒,痒得让你怀疑人生,痒得让你颠覆三观!忍无可忍,挠!“挠”羞成怒,武力镇压!一寸一寸排查,边边角角,缝隙针脚,不放过蛛丝马迹,就想赶尽杀绝!但是那些头发茬,却像长在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

与头发茬的对头戏要唱上好几天,这一唱就是四十多年。可是这次,我这里擦拳摩掌,扛枪架炮,对手却不宣而退,逃之夭夭了。是头发变柔软了,皮肉变粗糙了,还是感觉变迟钝了,总之,刺挠不见了。

人到五十,来的挡不住,走的留不下,好尴尬!

单位二十出头的小青年,见面喊“鹏哥”。私下一论,我年龄比他爹大;我女儿比他年龄大,但是一个暧昧的“鹏哥”,把这些遮住了。那心情,像受到降职降薪“双降”处分。

今年初一回老家拜年,碰到小学同学,说完过年话,他让牵在手里的孩子喊“爷爷”。多年媳妇熬成婆,多年小子熬成爷。生平第一次当爷爷,有点蒙圈,含含糊糊应一声,权且认下。

人到五十,乱的不只是辈分,可能还有自己的内心。

俗话说人过五十,天过晌。这话我不信也不服。登山活动,100多人比赛,很多二三十的小伙子被我甩在身后,最后跑了个第二名。有的小年青朝我伸大拇指,也有的朝我吐舌头:老胳膊老腿的,不要老命了!

不服老,年轻人不答应!

酒场上有时喝高兴了,年轻人端起一杯白酒,提议一口闷。我以年长推辞,年轻人说:甭往“老”里钻,喝一口少一口,没几天喝头了!

倚老卖老,年轻人照样不答应!

有个朋友笔名叫二男,问他为啥叫这名字。他说,左也难,右也难,不是两难吗。我呢,左也尴尬,右也尴尬,两尴尬啊。

尴尬事还有:远的看不清,近的小的也看不清,又近视又老花,尴尬。有时想早睡晚起,补个懒觉,结果睡多早醒多早,尴尬。在网络文学平台发表习作,向朋友要转发、点赞,怕人笑话;不要,怕点击率低让人笑话。现在一不舒服先疑神疑鬼,是不是不好的病,其实只是个头疼脑热。我有一头黑发,在流行少白头、秃脑门、秃头顶的当下,很不合时宜,也很值得怀疑。假发?染色?焗油?泛泛之交说,头发真好!交情深一点的说,肾真好,哈哈哈……

以前看六七十岁的老人,感觉他们像挂在墙上的画。自己到了五十,感觉与画上人有了几分相像。原来最烦咿咿呀呀的戏曲,现在能听上几段,偶尔还哼唱几句,对于这星那鲜肉的,反道是“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了。原来冷热酸甜,尽可由着性子,想吃嘛吃嘛,现在一要向牙齿请示,二要向肠肚汇报。以前酒场上聊发少年狂,左持白,右持黄……现在“席上酒杯难减,鼎中药味频加”。偶尔跟年轻人开个玩笑,也被拨拉到“老不正经”之列。

五十岁是一道分水岭。五十之前,在山之阳,是鹰击长空,万类霜天竞自由。翻过山岭,是山之阴,是老骥伏枥,只争朝夕年且多。年轻有年轻的美,年老有年老的好,早看朝露待日晞,晚看为霞尚满天,这才算完美一天。

五十岁是一锅将出笼的馒头,已有八九成熟,收收火,马上出锅。好看难看,好吃难吃,大势已定,但变数还是有的。

□ 张作鹏 

责任编辑:石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