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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抗机器:智能传播时代新闻教育的困境与突围

青年记者 | 2024-09-26 07:53:58原创

来源:大众新闻·期刊中心

作者:张镜(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博士研究生);苏婧(通讯作者,清华大学全球发展与健康传播研究中心秘书长)

来源:《青年记者》2024年第9期

导 读:

当人工智能技术应用日益广泛、深入之时,新闻学院应该秉持何种培养理念、开设何种课程、培养何种人才,才能“对抗机器”?



一、引言

2023年,以ChatGPT为代表的生成式人工智能成为新闻传播领域关注的焦点话题[1],其影响力已渗透到了新闻生产过程:美联社与ChatGPT的开发公司OpenAI达成合作协议,授权后者可以使用美联社的部分新闻,以更好地探索ChatGPT在新闻领域的应用。尼曼实验室2022年的预测已变成现实:写作机器人成为新闻机构的重点关注领域[2]。

陈昌凤认为,以算法为核心的人工智能引发了新闻业的根本性变革,影响了新闻采集、生产、分发等多个环节[3]。新闻采集方面,算法不仅能够进行数据的挖掘、处理、分析,突发事件的监测和事件发展的预测[4],还能完成“采访”任务,如2007年日本东京大学的研究团队Matsumoto创造了3D机器人记者,它可以通过搭载在电动代步车上在建筑物或者街道的移动,实现“自主探索,记录新闻,生成文章”的功能[5];内容生产方面,写作机器人可以在没有人类参与的情况下,依靠算法进行信息的检索、分析并生成新闻,甚至有学者预测,到2025年将有90%以上的新闻由机器人记者撰写完成[6];在新闻分发环节,传统的编辑权力开始让渡给算法,算法不仅能够实现个性化的新闻推荐,进行智能化新闻播报和智能化传播效果的分析,还可以根据用户的反馈及时调整推送算法[7]。

前沿技术的发展和应用给新闻业的转型提供了无限的可能,也让新闻教育工作者无法置身事外[8]:当人工智能技术应用日益广泛、深入之时,新闻学院应该秉持何种培养理念、开设何种课程、培养何种人才,才能“对抗机器”?

二、西方新闻教育改革的突围尝试:追逐技术

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新闻研究生院院长瓦瑟曼教授认为,新闻教育始终面临环境、市场、使命的挑战[9],并在是培养符合业界要求的“专业人才”还是以学生为中心培养他们未来的适应能力之间摇摆[10]。在媒介技术飞速发展的背景下,以技术为导向进行新闻教育改革也成为西方新闻院校改革的方向。

从20世纪90年代末至21世纪初,美国60%的新闻院校已经修改了课程或开发了新的课程,为学生未来能够在多个媒体平台工作做准备[11]。2010年,美国科罗拉多大学校长Philip P. DiStefano宣布,由于媒介技术的快速发展和社会需求的快速变化,将把新闻、传播项目整合为一个更大的由信息、传播、技术等组成的跨学科项目[12]。具体来看,美国的新闻院校追随技术发展的方式主要有三种:一是调整核心课程;二是调整专业方向;三是设立新媒体新闻研究中心。

课程方面,美国新闻院校普遍新增了编程、数据分析、数据设计等数字新闻技能课程[13]。如西北大学麦迪尔新闻学院等将多媒体叙事列为该院的核心课程。

专业方向方面,密苏里大学新闻学院2005年秋季学期在本科和研究生阶段开设了“融合新闻”专业,是过去五十余年里首次增设新专业。

新媒体新闻研究中心方面,2004年,美国雷诺兹基金会向密苏里大学捐赠3100万美元,建设了面积约为4645平方米的“雷诺兹新闻研究院”,并于2008年正式投入使用,其宗旨之一是“研发并测试有望改善新闻业的新技术和新理念”[14]。哥伦比亚大学新闻学院则分别于2010年和2012年成立了托尔数字新闻研究中心(Tow Center for Digital Journalism)和布朗新媒体创新研究所(The Brown Institute for Media Innovation)。前者的宗旨,一是研究数字新闻业的经济趋势、文化变迁以及其与不断变化的技术世界之间的关系;二是为记者提供领导数字新闻业未来的技能与知识,并成为整个行业的研发中心。后者作为与斯坦福大学工程学院合作的中心,致力孵化有利于未来新闻业的各种技术创新[15]。

综上,从美国新闻教育界的调整趋势来看,最大的特点是追逐技术,即根据新技术的发展需求,开设与之相匹配的课程,以培养掌握新技术、适应技术发展的专业人才,目标是培养符合行业发展需要的新“新闻工作者”。

三、以技术为中心的新闻教育改革困境:落后于技术

以技术为核心的新闻教育改革,其目的是培养出满足新技术发展要求的学生。新闻教育改革的方向是服务技术、服从技术,即媒介技术发展需要什么样的人,新闻院系就培养什么样的人。但当学界把新闻教育改革重点放在技术上时,有必要思考以下三个问题:第一,技术为谁所有,发展技术的目的是什么?第二,以技术为导向的新闻教育改革是否真的能够满足技术发展的需要?第三,新闻教育追逐技术发展的后果是什么?

先看第一个问题,技术为谁所有,发展技术的目的是什么?当前新闻行业的数字化变革背后有商业企业的主导。从短期来看,媒介技术的应用是辅助编辑和记者的工作,减少他们的日常任务和重复工作,帮助他们专注于深入分析和做调查性新闻[16][17],及做其他更有创意的工作。但从长远来看,技术应用的目的是减少甚至取代对人类记者的需求,以降低企业的人力资源成本——以新闻写作算法为代表的媒介技术,部分取代了人类记者[18],毕竟人类的记者、编辑无法完成7×24小时不间断、不出错的工作。对此,来自BBC、CNN和路透社的记者已经感受到技术带来的威胁,认为这些技术的采用会减少媒体对人类记者的需求,并刺激行业进行更多的裁员[19]。当前媒体行业之所以还需要人类记者,是因为技术目前尚无法完成所有的工作,人类记者一方面能够完成这些工作,另一方面能够在与技术或技术研发人员互动过程中,推动并完善算法技术的发展。

要回答当前的新闻教育改革是否能够满足技术发展和产业需要这一问题,就有必要从技术的角度来审视新闻院系的改革是否满足了媒介技术发展的需要,即追逐技术是否能够真的“赶”上技术。

首先,从当前新闻教育改革的逻辑起点来看,是先有媒介技术的发展,后有新闻教育的改革。

也就是说,在媒介技术得以发展后,新闻产业要先明确这个技术的应用需要由拥有什么样技能的人来进行相关的工作,然后新闻院系再根据产业的要求,有针对性地调整自己的人才培养方向和课程体系。在这个逻辑链条中,媒介技术的发展决定了新闻教育改革的方向,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是以媒介技术为导向,新闻教育改革只能是亦步亦趋:媒介技术需要什么样的人,新闻院系就培养什么人,前者是先决条件,后者只能被动接受。

其次,媒介技术是不断发展的,资本导向下新闻产业中的大多数媒体能够根据技术的发展及时甚至实时调整自己的方向,但新闻院系则很难做到这一点。

一则调整培养方案和课程需要周期;二则学生的培养需要周期。这势必会导致这样一个结果:新闻教育的改革始终滞后于媒介技术的发展,甚至从某种程度来说,培养的总是“过时”的人才——现在学校中教授给学生们的、目前看来是前沿的技术,或许在学生还没毕业或刚毕业时就成了被淘汰的技术。当新闻教育是以技术革新为先决条件时,就注定了它必须永远追随技术并将会永远落后于技术。当前新闻行业的数字化变革是由技术变革和第三方主导的,新闻行业的数字战略亦是根据技术在进行调整,当行业本身不确定这些需求是什么时,新闻院校如何满足行业的需要?[20]这也是新闻院系一直在改革、业界仍在呼吁新闻院系继续改革的原因所在。

再次,追逐技术发展的后果是什么。

除前文所述的追逐技术并不能真的满足媒介技术发展的需求外,这种以技术为核心的改革,还会导致新闻院校陷入“技术竞备”的恶性循环中,新闻院校的教育“本末倒置”和学校间的“贫富分化”会愈发严重。Anderson等人指出,反映行业变化的课程创新更有可能发生在大型的、资金充足的学校中[21],这主要是因为技术的投入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一是为了及时跟上技术变化的需要,调整的课程要配备懂新技术的老师,为此需要引入新的师资力量;二是部分技术的实现,需要有硬件设备和软件技术的支持,有的甚至还需要有专业的媒体实验室来支持,这意味着为了维持这些设施的运转,新闻院校必须有充足的财力、物力和人力。然而,不论是国外高校还是国内高校,每年的经费预算相对而言是固定的,一方面如此的投入是不小的负担,另一方面在技术上投入过多也就意味着在其他领域的投入减少。经费、课程和师资向新技术过度倾斜,可能导致另一个后果——教育的“本末倒置”。数字新闻行业的资深从业者认为,缺乏技术训练从来都不是新闻教育最重要的问题[22],最重要的是回到新闻本身[23],即新闻教育的核心是明确新闻是什么、记者是什么并由此进行课程的设计。但一项调查的结果显示,新闻院校有关编码、数据分析和数字设计等技能的课程一直在增加[24],并且这种增加是以牺牲新闻学基础知识和专业内容为代价[25]。这种以技术为核心的教育,最终不仅可能是失败的[26],而且会成为大学内部不认可新闻院系的主要原因[27]。追逐技术发展的另一个后果是可能导致新闻院校的分化。经费充足的大型高校有条件开设各种以技术为导向的创新课程,而普通高校的新闻院系则只能遵循传统的教学方式。这种情况将会导致头部高校的新闻院系与普通高校的新闻院系在价值理念、发展目标和发展方向等方面日益分化,甚至有可能出现学术共同体的分化。

四、反思:以技术为核心的新闻教育改革是否适合我国

2014年,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新闻传播教育课题小组调研了18所国内有代表性的新闻传播院系后发现,在媒介融合的大背景下,新闻传播整个学科的范式和课程体系都在据此调整[28]。陶建杰和林晶珂在对16所第四轮学科评估B-及以上新闻院系的35个新闻传播类专业培养方案进行分析后发现,新闻教育界回应新形势的主要举措是新增数字媒体技术课程:在16个样本新闻院系中,分别有13个和10个开设了数据新闻课程和全媒体内容课程[29]。正因如此,更有必要思考这种技术导向的新闻教育发展和改革方向是否适合我国。

首先,西方新闻教育改革的背后推手是私营媒体企业,秉持的是资本逻辑。

新闻具有公共属性,虽然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媒体标榜自己坚持的是新闻专业主义,追求的是客观、中立,可实际上他们还是受到私营媒体企业属性的限制——服务于自己的股东、客户(广告商)。更为重要的是,企业的底层思考逻辑是资本的逻辑,即以能不能盈利来衡量企业是否成功。为什么媒体企业热衷于开发以写作机器人为代表的一系列程序、算法?因为从效益比来看,算法比人类记者、编辑更便宜,速度更快、效率和准确率更高且全年无休。以WordSmith为例,2016年它写了15亿个故事,比所有人类记者的工作总和还多[30]。在资本逻辑的裹挟下,人类逐渐成为技术与机器的附庸。特别是,当有一天,如果技术发展到不再需要人类为它服务时,人类也就失去了自身存在的价值。此外,尤为重要的是,在资本逻辑的主导下媒体最主要的作用不再是满足公众的知情权,而是用最低的成本每天有计划、持续地量产符合股东、广告商和受众需求的新闻[31],这显然不符合我国国情。

其次,我国主流媒体坚持马克思主义新闻观,写作机器人等技术工具无法做到。

写作机器人撰写的文章有固定的模板、格式,只需要通过抓取、计算并把相关的内容放入既定的模板中即可,而很难把握价值导向、辩证地处理矛盾和问题。另外,写作机器人撰写文章的模板是根据受众的喜好确定的,它们甚至可能为了点击量等迎合受众的所谓“喜好”,设计出煽情、耸人听闻、刺激人感官的新闻模板。而坚持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新闻报道则更多是从党性和人民性出发,注重从大局上揭示新闻事实,用平实的语言叙述新闻。商业媒体和以人为中心、坚持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主流媒体有截然不同的文风和内容。

再次,新闻核心素养才是行业真正的需求。

与Bucknell对西方主流媒体新闻工作者的访谈结果[32]相似,国内的新闻主编们也表示新的数字化技术可以容易地在工作中传授,重要的是新闻院校培养的人才要拥有成为新闻人的核心素养。2018年,《2018传媒业需要什么样的人才?》发布,报告虽然显示媒体行业对人才的技术(如图像处理、网页制作、动画制作、音视频管理)能力有逐年增高的需求,但在访谈中资深媒体人以及媒体总编们并没有突出技术的重要性,而是回归到了如何做好新闻(封面传媒CEO李鹏、《第一财经日报》总编辑秦朔),学习能力和好奇心(《经济观察报》执行总编辑文钊、中国青年报《冰点周刊》主编从玉华),对社会的观察、理解和信息获取与学习的能力(《每日人物》副总编辑周欣宇、界面CEO何力)等方面[33]。由此可以看出,追逐技术看似是对业界的回应,但业界对于这种回应似乎并不满意。

五、国内新闻教育如何突围与破局

2020年5月15日,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团委主办的“清华清小新”微信公众号发布文章,文中清华大学副校长彭刚表示“学校反复研究、慎重决策,决定大幅度扩大新闻院校硕士研究生规模,今后学院的人才培养主要在研究生层次进行”[34]。此消息一出,“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取消本科”立即登上微博热搜,引发了大量讨论。郑保卫教授认为对清华大学这一做法的讨论,表面看是聚焦新闻院校是否还要搞本科教育和新闻到底是否有学的问题,但深层次是对当前我国新闻院校人才培养“困境”的担忧和寻找“出路”的期盼[35]。

用技术破解技术带来的挑战是当前新闻教育界面对智能传播挑战的主要思路和主流做法。但这个逻辑在一定程度上是技术和资本的逻辑,沿着这个逻辑走下去,新闻教育会始终被技术牵着鼻子走,并有可能被技术及其背后的资本裹挟与绑架,成为技术发展的附庸。从这个角度来看,就新闻教育而言,破局的方式不是盲目追赶,而是跳脱出技术的逻辑,回归初心、转换赛道,从新闻教育如何促进人的发展入手。

(一)回归教育初心:以人为本

汤因比曾在与池田大作的对话中表示,现代教育陷入了功利主义并带来了两个弊端:一是学问成为政治和经济的工具,丧失了原有的主动性;二是人们开始认为只有产生实利的知识和技术才有价值,导致做学问的人成为知识和技术的奴隶[36]。这种异化的教育中,市场逻辑成为操纵教育的底层逻辑,导致包括新闻学在内的诸多学科教育成为让人找到工作、维持生存、获取财富的手段。这一过程中,教育最先思考的不是该如何培养“人”,而是如何培养符合市场需要的“员工”,人异化成了工具人。以新闻学教育为例,当前部分课程设计的目标是培养“新闻工厂”的新工人,教会他们掌握视听编辑系统技术、设计新闻网站和客户端、做Flash和H5等,以确保他们能够在毕业后迅速进入“新闻工厂”并符合“新闻工厂”的生产要求[37]。而这与以人为本的教育初心相去甚远。

国际21世纪教育委员会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交的报告《教育:财富蕴藏其中》中指出,“教育的基本作用是保证人人享有他们为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和尽可能牢牢掌握自己命运所需要的思想、判断、感情和想象方面的自由”[38]。高等教育应注重学生综合能力的培养,帮助他们了解过去、了解现在,学会处理生活与工作中不可避免的变化,使得他们可以发现、解释和导航未来[39]。从这个角度来看,回归教育的本心,就是回归到“人”的培养上,“促进每个人的全面发展,即身心、智力、敏感性、审美意识、个人责任感、精神价值等方面的发展”[40]。新闻学教育也是高等教育的有机组成,为行业输送人才不应是其根本性的目标。恰如美学的目标是培养人的审美能力,理学的目标是引导人探索宇宙的奥秘,哲学的目标是引导人思考生命的意义,新闻学教育的培养目标,也应当回归到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上来。即便是要对新技术的发展有所回应,也应当关注数字化生存以及新媒体格局下新闻、媒介与人的互动等方面。

(二)将新闻教育纳入通识教育

在西方,新闻学院是伴随着记者职业化而出现的,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培养职业化、专业化的记者,并期望通过大学的培养来提高记者的职业地位。但与此同时,新闻教育也常常因为过于职业化、技术化和技能化,以及没有花足够多的时间研究其在社会中的作用等而受到了高校内部的非议[41][42]。新闻院校有必要拓宽视野,在更宏观的学科背景中把新闻学教育延伸到整个高校的基础教育、通识教育中,嵌入学生学习和思考的底层逻辑,让更多的人接受新闻学的基本教育。

比如,麻省理工学院在其下设的比较媒体研究学院开设了面向全校公选的写作课,教授各种写作的形式与技巧,覆盖基本的说明性散文和更高级形式的非虚构写作、小说、诗歌、科学写作、科学技术传播和数字媒体等。在课程方面,麻省理工学院分为三个方向:创意写作、科学写作和数字媒体等。全校任何专业的学生,都可以通过相关课程的学习,掌握在不同媒体上撰写文章的知识与能力。再比如,清华大学2008年开设了“全球媒介素养”课程并向全校学生开放,其目的是把这门课变成全校学生的基础课,帮助大学生掌握在全球化背景下利用媒介和信息发展自身的能力[43]。这些尝试和做法,目的都是最大程度地发挥新闻教育的核心优势,把新闻学的思考逻辑嵌入学生看待世界、回应世界的底层思考逻辑中。正如李希光教授所说,未来的新闻教育改革如果沿着这个方向发展,新闻工作者的视野会更加开阔,新闻教育者教授的学生也会越来越多,把新闻学变成每个大学生的必修课既是中国新闻教育下一步的发展方向,也会让新闻教育工作者更有用武之地[44]。

(三)超越技术

卡耐基-奈特基金会基于麦肯锡公司对40名美国一线记者、高级制作人和媒体管理者的访谈,发布了题为《改进未来记者的教育》的报告。这份报告认为,新闻院校在教授基本的报道技巧方面很好,但不应过于狭隘,而应该在价值观、批判性思维、分析能力等方面有所加强,以更好地满足瞬息万变的职业需要。[45]威斯康星大学新闻学院教授Michael Wagner认为,培养学生的目的是“让他们毕业的时候还可以从事现在还不存在的工作”[46]。正如牛津大学路透新闻研究所Picard教授所言,更重要的是提高学生的学习特别是终身学习和思考的能力,让他们能够在未来使用[47]。从这一角度出发,新闻教育必须着眼未来,赋予学生能够在未来起飞的能力,具体包括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批判性思维的培养。长期以来,教育的主要内容是各类知识的传授[48],但在信息爆炸的数字时代,知识不再稀缺和难得,学生更需要培养的是辨别信息、整理信息、理解信息的能力[49],即从学习“是什么”转向思考“为什么”。钱颖一教授认为批判性思维是人思维发展的高级阶段,它的两个特征分别是“善于对通常被接受的结论提出疑问和挑战”及“用分析性、创造性、建设性的方式对疑问和挑战提出新解释、做出新判断”[50]。这其实为人们如何看待新知识提供了一种思考的路径,即如何思考和怎样思考,通俗来讲就是“授人以渔”——教授获取知识的方法而非记忆。这种能力对于未来的记者尤其重要,这不仅有助于他们从纷繁复杂的信息中迅速提取出重要的信息并作出正确的新闻决策,还能够使他们了解所处的社会、文化、经济和政治世界[51],了解自己所秉承的价值观,并且做出适宜的报道。

第二,非认知能力的培养。非认知能力被视为和批判性思维一样,是面向21世纪的核心胜任力,包括对环境的适应力、情绪管理、专注力的自我调节、自我效能感、责任心、好奇心、应变能力、沟通能力和倾听技能等[52]。非认知能力为何重要?不仅是因为它能够促进知识性的表层学习和深度学习,还在于这些能力是保障人日后能够在一个集体中与人相处、在工作中与人合作的基本能力。教育的原点是人,因此放在教育首位的应该是人的发展、人的完善[53],并帮助个体社会化[54]。新闻学教育尤其需要注重培养学生的非认知能力、促进其社会化,如好奇心、责任心、沟通能力和倾听能力等,都是优秀记者的核心竞争力。

第三,跨学科知识的传授。知识的传授目前仍然在高等教育中占有一席之地,但在新闻院校中,跨学科知识的传授尤为重要。一方面,新闻院校培养人的目标不再仅限于给新闻产业输送“新闻人才”,跨学科知识的传授能够让学生开阔视野,掌握另一种认识世界的方法和视角;另一方面,对于毕业后致力新闻工作的学生而言,跨学科知识则能够让他们成为更好的记者。哥伦比亚大学新闻学院副院长Klatell教授认为,本科生应该学习历史学、社会学、经济学、科学甚至数学等,原因在于他们对于世界还知之甚少[55]。Stephens在《重思新闻教育》中提出了新闻教育的13个原则,其中之一就是建议新闻教育应该更加跨学科[56],因为如果要继续发挥新闻在世界中的作用,记者就必须尽可能全面、深入并且有趣地向公众报道最重要和最复杂的问题[57]。而在具体的新闻实践中,如果记者不了解报道主题的知识,就难以实现上述目的。在具体的实践中,跨学科知识的授课是双向的,如既在新闻院校学生的培养中鼓励学生选修第二学位或增开相关课程,也鼓励其他院系的学生选修新闻学等作为第二学位。从这个角度来讲,新闻教育在研究生阶段开设更为合适,因为学生已经打下了较广博的知识基础。

(四)回归新闻的核心

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研究生院院长瓦瑟曼教授[58]认为,新闻教育界有必要反思这样一个问题:机器人为何以及如何替代了专业记者?他认为,其背后的主要原因是记者做新闻的方式出现了问题。这实际反映出了新闻院校对于什么是新闻、什么是记者的认知和培养出现了一定的问题,因此有必要回到这个核心问题:新闻是什么?记者是什么?做好新闻需要什么样的核心素养?

有学者认为,新闻教育改革存在的一个问题是忽略对新闻使命的培养[59],即不再强调新闻是什么及其要在社会中发挥何种作用。李希光教授认为,新闻学培养的人才应该具有社会责任感和使命感,并且能够通过他们的报道为公众的利益服务以保证其知情权的实现并最终培育一个公民的社会[60]。只有当记者或者准记者明确知道新闻是什么、新闻肩负的使命是什么时,他们才能够努力坚守并试图通过自己的所学竭力发挥新闻在社会中的作用。特别是在中国,有使命、有担当,坚持马克思主义新闻观和中国特色新闻学尤为重要。新闻教育需要回归新闻的核心,即让新闻院校的学生们了解到新闻的目的和记者的使命、担当。

当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技术越来越深入地参与到新闻生产的全流程中,就越有必要思考清楚拥有何种技能的记者不会被取代。在数字时代,新闻业的核心技能,如新闻意识、信息核查与研究能力、采访、写作等格外受到重视,因为它们是其他任何形式新闻的基础[61]。另一项基于134位美国新闻学院院长的调查结果也显示,包括“新闻采访与写作”在内的课程应该成为新闻学院的核心课程[62]。培养不可替代的记者,也是“对抗机器”的重要途径。因此,培养新闻学院学生的好奇心,发现、挖掘、叙述故事的能力以及检索、处理和分析信息的能力也至关重要。如此,新闻学院的毕业生才能不仅成为内容的创造者,而且成为在不断变化的时代引领行业发展的人[63]。

六、结语

“新闻教育的未来”是百余年来学界、业界争论不休的话题[64],甚至有学者认为,新闻教育别无选择,只能适应技术、经济、政治和文化不断的变化[65]。一方面,我们可以把新闻教育界的这种不断调适视为“与时俱进”,是各方变化和需求的反映;但另一方面,这也凸显了一个尴尬的现实:新闻教育总在回应各方的需求,却忽略了自己的追求和目标。当下的新闻教育改革即是一个例证:它试图追逐技术却不得不面临被技术“抛弃”的尴尬局面。这是为何?因为新闻教育总是亦步亦趋,是行业发展的追随者而非引领行业发展,是被“带节奏”[66]。本文所强调的“对抗机器”并不是说反对一切技术,而是对抗其所代表的工业体系和资本及其逻辑,而要“对抗机器”就必须跳脱出它所限定的套路和对新闻教育的束缚,一方面要以人为本,从人的逻辑出发去看待新闻教育的未来,最终发展人、实现人、成就人;另一方面要坚守新闻的职责和使命,为人民服务、为社会和国家服务、为改革的方向和内容服务,最终实现预测并塑造新闻实践的目的[67]。

【本文为2022年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健康中国2030’战略下社交媒体平台虚假信息传播与治理研究”(批准号:22BXW069)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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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引用格式参考:

张镜,苏婧.对抗机器:智能传播时代新闻教育的困境与突围[J].青年记者,2024(09):105-112.

责任编辑: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