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的书法创作一一杨乃瑞先生的书法艺术

诗意与书法完美结合

总感觉写书法尤其是写行草是一件很畅快淋漓、行云流水、挥斥方遒的事儿，没想到真正的书法创作有时也会像创作一篇小说一样耗费心血，甚至是像十月怀胎一样孕育出来的。 2023年，我策划了＂眺望，赴一场跨界艺术盛宴——高建刚诗歌与版画、杨乃瑞、王开生书法联展暨文学艺术跨界对话会＂，邀请杨乃瑞用建刚兄的诗歌创作书法作品一起参展，杨乃瑞拿到建刚兄的诗歌后，久久没有创作书法，我催问，他说：建刚主席的诗歌是现代诗，以前我没有写过此类作品，我得好好琢磨一下他的诗和怎么样用书法表现他的诗。二十多天后，他创作出了第一幅关于建刚主席诗的书法作品，我一看，拍案叫绝。高建刚的诗《一条毛巾因大海扑面而来》，细腻、内敛、有一种忧郁的浪漫的伤感…杨乃瑞选了仿古宣纸，采用了古人书札形式的小行楷，在诗歌舒缓、缓慢、盘桓的节奏下，不疾不慢，时而行楷，时而楷行，意在笔先，悠然自得地由一根白毛巾意象创造出大海扑面而来的场景，笔势随着情感的渐次深入，不断变化，有起头、有高潮，有尾声，有大小起伏跌岩。作品尾声则挥洒自如、激情张扬，只写一行，留出足够布白和开笔，形成疏密对比，为强化书法中的以白计黑形式美，又在空白处加盖了上肖形印，以衬托作品整体完整性。通篇都如原作诗歌一样是心灵的自然流淌，没有刻意去处理书法元素的关系，很好地体现了高建刚的诗丰富而细腻的情感和深刻的内涵。

他书写的诗人高建刚的一首诗题：我们沿着山坡的弧线驶向纯净的海。将现代诗题用隶书去表现，用方正宏阔的《封龙山颂》笔意，融合《好大王》朴拙稚气、淳朴自然的线条改变传统隶书“蚕头燕尾”的体式，表现形式也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和导引作用，我将其悬挂在展厅门口，引起了观众的热烈共鸣。

鲁迅先生说中国文字有三美：形美以感目，音美以感耳，意美以感心。第一次用书法形式表现现代诗歌，杨乃瑞是站在书法立场来理解和书写高建刚的诗歌，他用书法的字眼一一线条来表现诗歌诗眼，表达诗人与自己的性灵，是诗意和书法的完美结合。

人磨墨  磨墨人  心手达情

杨乃瑞的书法走的是一条很传统、很纯正的帖学路子，他没有所谓的师承关系和门派观念，直接从古人的书法艺术里去翻拣出属于自己有用的养份并加以吸收，完全靠自己悟性调整、锤炼、融合、汲取和自己性情相近的营养，加之他有书法理论和文学、哲学的深厚底蕴，有很强的直觉把握能力，这使他的作品灵动而舒缓、悠闲而雅致、得体自然、随字赋形、意蕴深厚，散发着浓浓的书卷之气，正所谓字如其人。

王铎说：“学书不参古碑，书法终不古，为俗笔多也。”杨乃瑞于此铭心刻骨。他自始以来坚持通过读帖临帖，不断与古人对话，品味其中之堂奥，获取创作之信息丰富创作之技法，逐渐形成自己的创作语言。 他学书初习唐楷，以颜为宗，植其本，筑其基。初临《宋拓颜真卿清远道士诗》、《赵文敏公兰亭序》，之后在楷书临习中继续深入对颜之《勤礼碑》、《麻姑仙坛记》、《李玄靖》进行追摹，　同时也对《张玄墓志》《智永楷书千字文》朝夕相处，用成堆的元书纸、毛边纸经年恭敬喂养，从而获得习书营养补给怯弱的技法。小楷则对王羲之《黄庭经》、巜乐毅论》及王献之《玉版十三行洛神赋》投入心思，下苦功，终于达到写一张小楷书颇具魏晋面目。

苏轼有言：“楷如立，行如行，草如行。”。他的行书创作始习于青年时期，当时他在济南工作，崇拜行草大家魏启后先生行书，魏先生是全国写米芾的圣手，特重《大字阴符经》的研习。杨乃瑞在此帖中着实下过一番苦功夫深得其妙理。 在行书上他选临米芾《蜀素帖》《苕溪帖》《虹县诗》等米字谱系经典，他手里有一本1991年出版的《米芾行书墨迹选》放大本竟然被他写破翻烂，然后再将破损的地方用透明不干胶粘起来继续练，苦得米芾三昧：一是峻快沉雄，用笔既轻且快；二是八面出锋，中锋用劲，侧峰取妍，藏锋求韵，露锋求趣；三是提按使转，瞬息多变。悟得此三昧后，偶有作品参加由中国书协主办的“三大展”及全国论文研讨会，书作及论文在国家大展中入展获奖，其中《虔诚膜拜 涵养寓书》被全国第七届书法篆刻展选为一类论文。《俗书散论》获中国文联主办的第五届“中国文艺评论奖”。此奖是中国文艺评论的最高奖。并被中国铁路文联，中国铁路书法家协会推为“全国铁路书法家十家”同时参加由刘炳森先生作序的15省市全路巡展。2007年出席全国第二届中青年德艺双馨表彰大会。

为寻求行书突破，追求更高的境界，又用若干年时间在二王《兰亭序》《聖教序》及书札，徐渭《杜甫秋兴八首》中沉潜临写，揣摩用笔奥秘、寻思结构之奇、推演章法上空间与组织关系的处理、吮咂纸墨相合相克关系以及书写内容与书体关系和落款之妙……如此这般人磨墨，墨磨人，杨乃瑞的作品得先贤之韵，韵胜而度高，以神采为上，作品舒缓而古雅，透着浓浓的书卷气。

《书概》说“观人于书，莫如观其草书”。一个习书人，倘只写到行书便戛然而止，便无法体验书法线条之真趣。 杨乃瑞忘情挥洒在草书的岁月里，也一直在体验书法线条之美的路上。他留意的是：一是纯性草书，他选定《十七帖》《书谱》、怀素《小草千字文》此三帖字数多，属二王一脉，草法规范；二是草情，他选定张旭《古诗四帖》、黄山谷《李白忆旧游诗卷》、《诸上座帖》做为终生锤炼范式。思量着此类对他在章法的把握和组织谋篇中提供怎样的帮助。他思考着：一件精美的书法佳构和诗文绘画一样都有“起承转合”关系……在这种深悟草书章法笔墨其道之中，锤练线条质感，体味笔势、笔力、笔意、笔触在笔法中瞬间妙处。深悟草书艺术的书写真谛，孙伯翔在《笔底雄风清新荡气》一文（《“线舞墨水河一杨乃瑞书法作品集》）中提到：“他的草书有二王、张旭、怀素、黄庭坚、王铎的信息，特别是在筋节接合处处理的很好”。

＂篆隶经典对我书法线条提高的加持很大，如果没有篆隶書强化线条、线律、线质的训练，无法向纵深进行＂。杨乃瑞对隶书怀着像圣徒一样感恩的心。他十分清楚线质的训练是书家毕生的功课，写行草书转换不到大草上，多卡壳在线条的疲惫、软绵、筋无力上。他像练武功的扎好马步一样扎扎实实地研习《礼器》《石门颂》《封龙山颂》《好大王》等，偶涉宾翁拟古意篆，以篆隶笔法，涵养草书线质和灵魂，滋补并治理笔力疲软、柔弱、肉筋脆骨的线条。

线质上去了，他自觉手底下真气弥漫，线条质感从笔底自然溢出，不经意间飞白枯笔跃然纸上，长线条飞动翻转宛然流淌。线控下的中锋行笔，渐次在绞转翻笔捻管、旋锋中瞬间完成，自鸣得意，破空杀纸使墨迹或偃或仰或疏或密或摆动或疾或迟或浓或湿或干......跃然于宣纸上，存留着某一时期某阶段的生命痕迹，记录着一段生命的徒手线。这些徒手线如果没有哲学、美学、古典文学、诗词歌赋、书法理论的支撑和滋养，手中划出的线就是没有生命力的苍白的埋汰的呆滞的线。读书已将书卷气包浆贯通在杨乃瑞书法徒手线的灵魂里，经岁月打磨包浆，杨乃瑞将丰富思想内涵倾注到笔墨技巧中，书法线条的锤炼，结构的经营，章法的布局，行气的贯通，借助笔墨纸砚作为载体，在精熟的技巧条件下，通过感情冲动，尽情宣泄，达到“必使心忘于笔，手忘于书，心手达情”的境界。

手与神运，艺从心得

＂手与神运，艺从心得＂，杨乃瑞又注重在“悟”字上下功夫从而书写出出神入化，妙合天理的书法艺术佳构。他十分重视＂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艺术感悟境界，常去名山大川吸取灵感，他去甘南、秦岭……观看山峰的连绵起伏，联想到书法的行与行、字与字之间的大小错落、抑扬顿挫、跌荡起伏，看到沟壑、山谷、山涧……他想到了书法的空间，书法作品整体大外形、边沿线、错落有致、呼吸、穿插、摇曳……他常去游泳看大海去新疆看大沙漠去内蒙古看大草原，体会那种无边无迹的苍茫浩渺感，从而更深层次地理解书法的苍茫与深广……寻找挥斥方遒的激情和诗词创作的灵感。

杨乃瑞对唐诗宋词如痴如醉，尤爱杜诗，一本老版的《杜诗详解》被他读得烂烂的，他也喜欢做诗，做了上百首诗，他认为书法创作的最高境界就是我写我心、我写我思。杨乃瑞的书法是情感的自然流露，不做作，不雕饰，从从容容，顺其自然，将喜怒哀乐，一寓其书，达到“清水出芙蓉，天然来雕饰” 艺术境界。书法艺术的线条在宣纸上轻松自如的磨擦、律动，表达的是他的心迹、心语，并升华为高层次的对自然生命的感悟和礼赞。

（作者：戴升尧  青岛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杨乃瑞简介

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山东省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山东省书法家协会理事兼学术委员会委员，第二届青岛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第四、五届青岛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兼创作委员会主任，青岛市书法家协会监事会主任，青岛市政协书画院副院长。齐鲁国学研究院副院长。青岛市国学学会顾问，琴岛作家书画院顾问等。中国海洋大学兼职教授。第九、十届山东省政协委员，第九、十、十二、十三届青岛市政协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