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澜丨闲话地瓜

地瓜的名字土得掉渣，味道却绵糯香甜。它可佐菜，可当零食，可抵粮食充饥，且生熟通吃。地瓜学名番薯或红薯，别名各地叫法不一，如甘薯、白薯、红苕、地瓜。这种原产于南美洲的外来物种，自从被引进中国各地广泛栽种，产量早已是世界第一。地瓜全身是宝，根须、茎叶是优良的饲料，根块除作为主粮，还是食品加工、淀粉和酒精制造的重要原料。地瓜的营养价值高，能提高人体免疫力，还有抗癌功效。

我父母都是胶东人，胶东的地瓜全国享有盛名。小时候跟随父母住在南方，逢老家来亲戚，我们几个孩子就眼巴巴地盯着亲戚带来的行李袋。那沉甸甸的袋子里，一定有我们爱吃的地瓜和地瓜枣（晾干的熟地瓜条）。接下来的日子，母亲一改餐餐吃大米的习惯，常常用小米和地瓜煮稀饭。于是，我们的肚子天天撑得溜儿圆。

上世纪60年代初，我随同调动工作的父母回到山东，从此地瓜不再是餐桌上的稀罕物。只要想吃，街头路边就能买到一块香喷喷的烤地瓜。70年代中期，作为下乡知青带队干部，我在即墨农村生活了一年。每天与知青同吃同住同劳动，长了不少见识。

地瓜是即墨的主要农作物之一。谷雨前后，村民便叫上我们，抱上一捆捆地瓜藤放在地头上，大家一起剪藤苗。村民手把手教我们如何剪，如何栽。看起来十分简单的活儿，却颇有技术含量。首先剪的藤段不能太老，也不能太嫩，用指甲盖轻轻掐动为最好。栽藤苗的时候，要浅埋斜插，这样地瓜生长阶段才能膨大壮实。藤苗栽种后，还要及时补苗，定期浇水，施肥，除草。深秋霜降之前，开始收获地瓜。刨地瓜也是一门技术活儿，首先清理地面上的藤叶，轻轻挖开表面土层，同时注意观察地瓜的踪迹。寻到踪迹，从四面挖土，待四周土质变松动，再用工具用力将地瓜撬出来。起初我们不得要领，经常把地瓜挖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那个年代物质贫乏，粮食供应有限，一般家庭不可能敞开肚皮吃白米饭馒头，要想充饥，只能添加玉米、土豆、地瓜等粗粮。好在地瓜甘甜好吃，来自城市的知青都久食不厌。村里的妇女，还教我们就地取材，把地瓜藤的茎梗去叶刮皮，用姜丝和蒜末爆锅，然后倒进茎梗大火炒几分钟，做成一盘清脆爽口的美味素菜。再就是将地瓜晒成干，磨成粉做面皮。把新鲜瓜叶和粉条、虾皮、豆腐剁碎，加上葱花和胡椒粉调成馅，做成大包子。刚出锅的包子松软鲜香，味道诱人，即便是女知青，一顿饭也能吃上三四个。

如今，物以稀为贵，地瓜作为绿色健康食品的代表，登上了时尚养生的美食榜。多年前，有位瑞士朋友来我家小住，看见桌上放着当零食吃的地瓜枣，便好奇品尝，没想到竟然吃上了瘾，三天两头问我要，还说地瓜枣嚼起来像牛腱子肉，有嚼头。而他的吃法更是别有创意，将蒸软的地瓜枣与芝士、生菜、西红柿一起夹在面包里吃，并得意地称之为“中国牛肉汉堡”。

苏轼有一首赞美地瓜的诗：“红薯与紫芽，远插墙四周。且放幽兰春，莫争霜菊秋。”许是年龄渐长，每当深秋初冬之际，地瓜大量上市，就想起这首诗，脑际不禁掠过那些长满岁月老茧的往日时光……

（梁青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