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春雪

□ 齐心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在我国北方，虽然春的脚步已悄然来临，冬的尾巴却依然轻轻摇曳。早春二月，下几场春雪，还是很常见的天气现象。

今年也不例外。二月初三，我的家乡运粮河畔就下起一场春雪。雪花如鹅毛般轻盈，纷纷扬扬地从天空落下，宛如无数白色的精灵在翩跹起舞。落在屋顶上，给一座座茅屋戴上晶莹的白帽；落在树枝上，把树木装点得玉树琼枝；落在大地上，为大地铺上一层雪毯，细腻柔软。霎时间，小河、流水、村庄、人家被一片洁白覆盖。落雪为念，岁月成诗，一场浸染人间的洁白，向天地万物问候春安。

如此银装素裹的世界，何不踏雪寻梅，来一场与雪的邂逅、与梅的约定。

于是穿衣出门，雪花却变得越来越大了。大片大片的雪花扑到人身上，弄得头脸、衣服都湿漉漉的，更有些调皮的雪花，在风的吹送下，一股脑儿钻进围巾和脖颈，冰冰凉凉地打在肌肤上。虽然春雪不同于冬雪的严寒肃穆，似乎带着春的气息和丝丝暖意，却也使人不禁身子一抖，打个寒战。这样的下雪天，并不能惹恼我，相反，我的心情是愉悦的，雪花纷纷扬扬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的感觉使人欢喜。

沿着乡间小路漫步，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宛如大自然演奏的一曲美妙乐章。不觉来到运粮河湿地公园的一处梅林。一株株梅花在雪中傲然绽放，那黄色的花朵在白雪映衬下格外醒目。我来到树下，轻轻抬手，抚摸着透明的花瓣，感受着它的坚韧与美丽；鼻息翕动，那淡淡的花香在雪中弥漫开来，沁人心脾，让人心旷神怡。

运粮河湿地公园的草地上，有一支模特队在录制节目。我走近观看，只见队员们妆容别致，为当下非常流行的复古国潮妆。中式妆容打底，雪花亮片敷额，眼角勾勒几笔素淡典雅的梅花，让志趣高雅的传统文化有了现代化的表达。

她们的服饰，惊艳优雅。国风的头面首饰，步摇、花钿精细考究；中式的上衣下裳，立领刺绣袄搭配齐腰八破裙，梅花映雪的云肩轻轻飘动，仿佛是时光中走出的仙子，在雪光映照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古典的服饰纹样，彰显出人物的品味和个性，烘托出东方女性特有的美丽。我不觉看得呆了。

河边柳树下，几个喜欢玩雪的村童在忙着堆雪人。年龄稍长的那个男生蹲在地上，双手不停地翻滚着一个雪球，还不时在雪球表面洒上一点水。我很好奇，便走过去问他：“你为什么在雪球表面洒水呢？”听到我的问话，他滚雪球的动作并未停歇，只是稍微抬了一下小脑袋，稚嫩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屑的表情，随口说道：“这个你就不懂了吧？我们老师教过，刚下过的雪松软得很，不容易粘到一起，很难成型，所以要洒上些水。雪和水相结合，很快凝结成冰，这样滚成的雪球才结实。”我不由赞叹说：“你小小年纪，懂得还挺多！”

不一会儿，男孩已经把雪人的大脑袋滚成了。其他几个孩子也已经把雪人下面的身子堆好了。他们就地取材，对雪人的脸做了装饰。柳树的树叶做眉毛，乌黑发亮的煤炭块做眼睛，胡萝卜做的鼻头俏皮可爱，嘴巴是用红色褶皱纸折叠而成，手臂则是用两根细长柳树枝构成。一阵冷风刮过，雪人的手臂似乎是在轻轻挥舞，欢迎着每一个驻足观赏它的朋友。

雪、雪人以及堆雪人的孩子们，成为乡村春天里不可或缺的风景。我请求他们允许，随手拍了个照，发到朋友圈，大家都赞叹雪人的生动和孩子们的可爱。

赏梅、看表演、堆雪人，时间过得飞快。直至肚中饥饿，才知时近傍晚。难得碰上这样的下雪天，就这么独自归家闷坐，实在有点可惜。于是我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在闺密群里发了一条短信，短信内容就是白居易的一首非常有趣的小诗《问刘十九》。诗曰：“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想要邀约朋友聚会，这首小诗绝对是最佳浪漫邀请函的范本。

还真像我心里期待的那样，几个老闺密很快就回了短信。敏姐说：“呵！心，你这家伙，是想邀约姐妹一聚啊！”于是几个老闺密迅速聚到我家的乡村老屋。

土墙泥胚、青瓦茅檐的老屋，方桌圈椅，长条茶几。炉子是母亲用河泥拌上麦秆堆砌而成，烧着冒着蓝色火苗的炭块。姐妹们茅屋围炉，在灯光的晕影里，剥着花生，吃着烤红薯。炉子上煮着白水羊头，铁锅炖着水豆腐。谈着琐碎生活，唠着家长里短，欢声笑语萦绕梁间，更衬托出乡村春夜的美好。

乡村春雪，如诗如画，它是大自然赐给人间的珍贵礼物。愿这场乡村春雪，在岁月的长河中留下一段美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