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太阳下的忙碌
来源:大众报业·齐鲁壹点
2025-06-25 16:06:02
文|星袁蒙沂
中午,下班前回到科室,立马感受到一股习习凉风。风,其实并不真凉,但与室外的高温比,已很令人满意。早晨7点前,我们就已集合入村,去村里给老年人免费体检。
做心电图是在室内,村委没有空调和风扇,打开半扇窗,因无空气对流,依然闷热。热点就热点吧,毕竟太阳才出来没多久,还能忍。越靠近中午,人聚集得越多,天也越热。终于结束返回,一出门,晒得皮疼。
走着晒,上车热,下车又晒。医院车多拥挤,我们下村用的车只能停到单位东侧一处闲置院落中。从那处院落到单位,再到科室,都暴露在太阳下,被狠狠炙烤着。穿着短袖,能明显感受到阳光“咬”上皮肤的炙热和隐隐作痛。
停车的空旷院落里的建筑垃圾,那些水泥块、断瓷砖、石块,亮晃晃的,好像有蒸汽在暗暗升腾。
从毒日头下走进树荫,都是一种短暂的享受。
我们科在二楼,上面还有三楼。有上面的楼层隔着,南面又有几棵树遮挡,二楼的温度不算太高。风扇一吹,与楼外比,已相当满足。
我拧开水管,洗了洗手和胳膊,水温低,冲到手臂上,精神瞬间抖擞。
当天的气温高,我头一天晚上看天气预报时就已知道了。早晨起床,太阳才刚刚露出头,光线还没照到我家阳台,未感觉到多热。但天气预报说,连续三天高于35摄氏度。
从村里回单位,撞上阳光时,烈日之烈,体验真切。心里庆幸,我出门前把家里窗帘预先拉上是对的。
接了杯水,坐到办公桌前稍事休息,突然想到,这样的大热天,父母亲一定不会待在家里避暑,因为在他们心里,有比这更重要的东西。
我在基层医院工作,最近这几年,每年夏天都能遇到中暑就医或因天热诱发其他疾病住院的。父母年龄大了,天热更不应该出门。我摸起电话,急忙打过去强调这一点。
父亲说,他正在北山根浇山楂树。
北山根在我老家宅院之北,沿着三十几度至五六十度的陡坡往上再往上,路窄且滑。出了家门,抬腿就是上坡,然后曲曲折折,一直往上,北山根在斜坡的尽头处,紧挨着一堵垂直竖立、三四十米高的悬崖。
北山根石多土薄,缺水,还不耐旱。太阳暴晒下的悬崖,就像热炭块,一直炙烤着北山根的地面和果树。那些树被山体烤着、炕着、烫着,就更容易干枯和旱死。
地方高,扯水管难,往上抽水、扬水更难。那个地方本是荒坡,父亲把它开垦出来,粗略垒上石坝,就变成了一块块狭窄的梯田。摆水管,得选最短距离,得上上下下爬坝子,不经常干这活的,根本干不了。摆好水管,从村里往山根扬水,扬水泵压力大,易出故障,一旦有问题,还得火急火燎地上上下下来回跑。
那地方,头顶就是烈日,没啥遮挡,中午太热,我劝父亲先回家避避暑,等一早一晚再去山上浇水。他丝毫没犹豫就回绝了,反问我:“我在这里浇树还热吗?”他的意思是,离流水近,不会中暑。
打电话给母亲,她正在南上河的地里采金银花。南上河也是一处高坡。
母亲说,“笨花子”难采,她是着急忙慌撸下来的。而“北花一号”花墩不大,容易采。一上午的时间,基本上采完了。
我让母亲赶紧回家,告诉她天热防中暑。她答应着,说:“就快采完了,一会儿就回家。”
山上的果树,山楂、苹果、黄梨,从栽上小苗到结果子,怎么着也得四五年。长到十几二十年左右的果树,每年都能结不少果子了,一旦干枯,产量立马清零,且之后的若干年产量几乎都是零,再想达到之前的产量,得从零开始,差不多还得熬过十几二十年。不到万不得已,父亲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果树被清零。
而那些金银花,一旦开花,三两日即落。采摘金银花,尤其是那种“笨花子”,就是在跟时间赛跑,若是把握不好,一年到头赚个白忙活。在母亲看来,该采金银花的时候,不管刮风下雨,就得蹲在地里天天采。
一年年的,夏季从不缺高温天,避暑当然是十分必要的。只不过,总还是有些比避暑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我们,我们医生下村是为了守护村里老年人的身体健康,父母在太阳底下忙碌,是为了守护他们照料的那些果树和金银花,为了丰收和希望。
责任编辑:孔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