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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那棵杏树

齐迹人文 | 2025-06-30 16:56:26原创

来源:鲁中晨报

□ 张继武

老家的那棵杏树躲在迎柏墙后面。院子是上世纪70年代末父亲置办的,不算很规整,加之八年前,宅子外的土坑被填平后,雨水倒灌把偏房和大门淹没损坏,拆除后更是不很规整了。父亲母亲老了,先后离世,老院子不再整修,也就保持了原来的样子。

这棵杏树是几年前我从大舅哥继普的果园里移来的,刚移栽过来时树干只有擀面杖粗,到今年已经长成树冠直径七八米、树高八九米、树干直径十二厘米的大树啦。从三年前开始密集结果,今年的杏子更是密密麻麻的,很是喜人。

每年的五月中下旬至六月上中旬是杏子成熟的季节。早些日子,妻子就唠叨着要去马莲台风景区一亩方田采摘杏子,我应付地帮忙摘了点以打牙祭,因为我对杏子并不是很馋。公共区域的杏子成熟期早,我老家的那棵杏树似乎随了我的习性——慢三步,比正常的成熟期晚些时日,也可能是品种的缘由,具体我也不去追究其所以然。

近些日子,我清早几次回到老家,站在院子里,观察院子里的一切动静物品,杏树无疑是关注度最高的,因为杏子要成熟了。

清晨,第一缕晨光洒在老家的杏树上,阳光照耀着黄的杏、绿的叶、铜色树干及枝丫,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在地上留下斑驳的树影。微风吹过,杏子在枝头摇曳,风撩拨得树叶发出轻柔的簌簌私语,似乎在告诉我:“我的存在是古老院子的生命所在,我在坚守着老家的根,是乡愁的音符,是生命力的象征!”

时间像是催命符,短短几年工夫,父母相继离去,心里的阴影难以消除,应了人们常说的:“父母在,家就在;父母去,家不再是……”难言的苦痛呀!

记得往年,同样是清晨,我在老家的时候,站在屋檐下,听着鸟儿落在杏树上喳喳叫个不停,母亲则生起柴火灶开始准备早饭。炊烟袅袅、火红的灶膛,映红了母亲的脸庞。伴着灶台上锅里热腾腾的蒸汽升起,干粮的香味会挤破锅盖的锅沿喷发出来,原汁原味的柴火灶热干粮吊起了我的胃口。坐在屋檐下的小桌上,母子吃起正宗的、带着妈妈口味的农家饭,惬意感、满足感油然而生,不禁慨叹:“这才是农家的味道、妈妈的味道!幸福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这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随着母亲的突然离去,整个院子、老屋都在哭泣,我的悲伤更是无法形容……

当年我栽下这棵杏树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院子里有棵树就有生命力,就能够引来鸟儿的啼鸣,生机自然显现。还有就是“杏”的谐音寓意很好。“杏”同“兴、幸”,兴者,兴旺发达;幸者,幸福万年长。另外,有棵杏树还能结果,为家人带来胃口的享受哩。

对于“杏树、杏子”,文人墨客也是毫不吝啬地着以笔墨。苏轼有“红杏飘香,柳含烟翠拖轻缕”“杏子梢头香蕾破,淡红褪白胭脂涴”,欧阳修有“叶底青青杏子垂,枝头薄薄柳绵飞”,陆游有“杏子青青梅子酸,山园转眼又春残”,从不同的角度以物抒情,寄托诗人的情怀和意境。

在杏子的成熟季,金黄、深绿、橙红交相辉映,宛如小灯笼和火把,让人垂涎欲滴。岁月轻吟,杏树硕硕,果果金黄,是夏日的诗和浪漫……

记得路遥的《杏树下》这样写道:“躲在绿叶间的毛茸茸的杏子羞怯地望着这个陌生人……他立在这棵杏树下,静静地垂着两条胳膊,不言不语地看着这株粗壮的果树。杏树,你应该认识我。尽管我们分别有许多岁月,但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我站在树下,又何尝不是这种心情呢。

当年栽下杏树,是母亲细心打理,浇水施肥,哺育成长。那时她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高大,高大到我以为这样的日子永远不会结束。

去年,杏子成熟的季节,八十多岁的母亲还爬树摘杏,去市场卖杏换油盐钱。今年却永远也见不到她了。呜呼!

如今老家、老宅、老屋仍在,可惜主人已经不在了。杏树还在那里,枝干更加虬结,树冠依然茂盛。我没有心思,也不怎么打理它,任由枝条野蛮生长。时光不语,杏满枝头,悲喜交织,酸甜交融。

老家的杏树还在,而树下等我的人,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老家的那棵杏树,是乡愁的符号……

责任编辑:石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