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必报：魏人范雎“偷渡”秦国之后（2）

国学成语，浓缩历史精华；曲径通幽，遇见不一样的“中国”。

上回说到，范雎化名张禄秘密逃亡到秦国后，大约一年多时间一直坐“冷板凳”。这天，范雎忽然听说穰侯已担任将军，计划越过韩魏攻打齐国，以扩大自己的封地陶邑。范雎一听来了精神，立刻上书秦王。

书信大意是：我听说圣明的君主推行国政都赏罚分明，所以庸者让，能者上。我现在冒昧上书，如果您认为我的话可用请留下我，如果不认可，我不会继续赖在这里。

我听说善于发家的大夫，取财于国；善于富国者，取财于诸侯。天下有了名主，诸侯就不能独自豪富，因为他们富了必定分割权利。我还有很多话想对您说，但是不敢写在信中，希望跟您当面交谈。那时，如果您觉得我说的没什么用，可以杀了我。

信虽然不长，但戳中了秦昭王的肺管子，昭王向王稷表示了歉意，派他用专车接范雎入朝。

范雎深深知成败在此一举，决定再赌一把。来到离宫后，他假装不熟悉通往后宫的道路径直往里闯，被宦官阻拦说：“快走开，昭王来了。”

范雎一听，故意大声嚷嚷说：“秦国哪有昭王，秦国只有太后、穰侯罢了。”秦昭王听见争吵声，亲自来迎接他并道歉说：“我早就应该接受你的指教，但正巧碰上义渠王的事情很紧急，我早晚都要请示太后。现在义渠的事已经解决，这才抽出空来。我愚昧迟钝，敬执宾主之礼。”

插叙一下，这里提到的义渠王为古义渠国最后一任国君。义渠民族从商代武乙年间建部落方国算起，至秦昭襄王时已存在800余年。公元前306年，秦昭襄王即位，母亲宣太后芈月摄政。芈月见盘踞秦国西部的义渠国久攻不下，使得秦国不能专心东向发展，于是转而采用怀柔、拉拢、腐蚀的政策。

芈月先是盛情邀请义渠王来到秦国，让他常住甘泉宫，每天山珍海味地伺候，而且，两人甚至生了两个儿子。就当义渠王彻底对芈月和秦国放下戒心和警惕之时，公元前272年，芈月突然变脸，诱杀义渠王于甘泉宫，接着发兵攻打义渠，义渠国从此灭亡，成为秦国一部分。

吞并义渠国，芈月劳苦功高，但秦昭王却不想一直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国君。因此，当看到张禄到来后，昭王屏退了左右大臣，三次跽请范雎赐教，前两次范雎只是回答：“唯唯（是）”。昭王很奇怪，追问说：“难道先生不肯指点我吗？”

范雎说：“我不敢这样。我之所以不敢多话，是因为我们初次见面，还不知道大王的真实想法，不敢交浅言深。我现在可以冒死进言，并且不怕被大王诛杀了。我唯一担心的是我死之后，天下的人看到我竟然因尽忠而死，从此裹足不前，闭口不谈，再没有人才投奔秦国。”

范雎指出，现在秦王上怕太后的威严，下惑于奸臣的媚态，身处深宫大内，消息闭塞，这些轻了说会使自身孤立危险，往重了说会使国家灭亡。

秦王一听连连点头，再次跽请范雎把上至太后下至大臣的问题给予全面指教，不要怀疑自己的诚意。

范雎说：“秦国边塞坚固、兵强马壮，进可攻，退可守，制服诸侯就像让名犬韩卢追击瘸腿的兔子一样容易，然而曾经闭关十五年不敢窥兵于山东各国，这是因为穰侯对秦国出谋划策并非出于忠心，而且大王也有失误之处。”

俗话说，疏不间亲。范雎此言直指秦宣太后的弟弟、秦王的舅舅、当朝首席权臣穰侯，实在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还有，当此之时，秦王左右多数人都在听，里面难保没有穰侯的耳目，所以范雎也感到了恐惧，不敢再说朝内之事，转而先讲外部之事观察秦王的反应。

范雎说：“穰侯越过韩魏攻打齐国，这不是好计策。以前齐湣王曾经南攻楚国，破军杀将，辟地千里，但后来不仅没有得到尺寸之地，反倒被诸侯联军打得大败，士兵们纷纷抱怨这是谁出的馊主意，大臣们吓得乱作一团，出主意的文子也逃之夭夭，最终韩魏两国坐收其利……所以大王应该远交近攻，那么不远的将来，齐国、韩国、魏国会被一一收复。”

秦昭王大喜，采纳了范雎的意见和建议，并任用范睢为客卿。接下来几年中，范雎为秦王制订了进攻魏国和韩国的详细“路线图”，并一一奏效。

需要一提的是，此时连秦昭王也不知道自己信赖的张禄压根不叫张禄，而叫范雎。

时光荏苒，转眼几年过去了，秦昭王对范雎信赖和倚重一天天加深。范睢见时机成熟，开始了他谋划已久的计划，那就是推翻以宣太后为首的“五座大山”，进而剑指魏国，报仇雪恨。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国学经典欣赏：

须贾为魏昭王使于齐，范雎从。留数月，未得报。齐襄王闻雎辩口，乃使人赐睢金十斤及牛酒，雎辞谢不敢受。须贾知之，大怒，以为雎持魏国阴事告齐，故得此馈，令雎受其牛酒，还其金。

既归，心怒雎，以告魏相。魏相，魏之诸公子，曰魏齐。魏齐大怒，使舍人笞击雎，折胁摺齿。睢详死，即卷以箦，置厕中。宾客饮者醉，更溺雎，故僇辱以惩后，令无妄言者。雎从箦中谓守者曰：“公能出我，我必厚谢公。”守者乃请出弃箦中死人。魏齐醉，曰：“可矣。”范睢得出。后魏齐悔，复召求之。魏人郑安平闻之，乃遂操范雎亡，伏匿，更名姓曰张禄。

——《史记·范睢蔡泽列传》

（大众新闻客户端 武宗义；插图：山东泰安书画名家 娄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