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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轼说|苏轼重阳节写诗,创造的成语争论至今

如轼说

2024-10-11

《易经》“阳爻为九”,两九相重为“重九”,两阳相重为“重阳”。重阳节始于西汉。晋代葛洪在记录西汉社会生活的笔记小说《西京杂记》记载:九月九日,佩莱萸、食蓬饵、饮菊花酒,令人长寿。

结束了唐末五代战乱纷争,宋人物质生活、精神生活都空前丰富,重阳节这天宴饮交游、互赠诗文、登高、赏菊、饮菊花酒、“遍插茱萸”、吃“重阳糕”成为普遍行为。苏轼更是对重阳节情有独钟,他在《与李公择书》写道:“人生唯寒食、重九,慎不可虚掷,四时之美,无如此节者矣。”苏轼认为寒食节和重阳节是一年四季中最美的节日,千万不要虚度,为此,他创作的重阳诗词高达36首(诗歌25首,词作11首),在他为18个节日创作的148首诗词中,占比24.3%,是寒食节诗词的两倍。九月又称“菊月”,正是秋高气爽,菊花盛开的季节,菊意象,就成为苏轼重阳寄情的重要语码。

元丰元年(1078),好友王巩应苏轼的“重九”之约来到徐州。时任徐州知州的苏轼与之赋诗唱和。

我醉欲眠君罢休,已教从事到青州。

鬓霜饶我三千丈,诗律输君一百筹。

闻道郎君闭东阁,且容老子上南楼。

相逢不用忙归去,明日黄花蝶也愁。

——《九日次韵王巩》

在这首诗里,苏轼化用出一句成语,原创了一句成语,可谓才高“百筹”。

重阳节岂能无酒,喝就喝好酒。

苏轼起手前半句“我醉欲眠君罢休”,化用《宋书·陶潜传》“我醉欲眠,卿可去”,很率真地对王巩说,我喝醉了想睡觉,别再劝我喝了。后半句“已教从事到青州”,则化用《世说新语·术解》典故,说自己已经喝到肚脐眼了。魏晋时期,桓温手下的一个主簿善辨酒的好坏,把好酒叫做“青州从事”,因为青州有个齐郡,齐与脐同音,好酒力一直达到脐部。把次酒叫做“平原督邮”,因为平原郡有个鬲县,鬲与膈同音,次酒的酒力只能到达胸腹之间。

齐白石《菊酒图》

从此,成语“青州从事”就成为好酒的代称。

在诗的最后,苏轼挽留王巩“相逢不用忙归去”,重阳节过后,菊花逐渐枯萎凋谢,连蝴蝶都不会来花丛起舞了。成语“明日黄花”,后来就用来比喻为过时的事物。

东汉王逸在《楚辞·九辩章句》的序文中说:“九者,阳之数。”宋吕希哲《岁时杂记》云:“九者,老阳之数,九月九日,谓之重阳。”九月九日双九相重,意味着阳气达到极点,含有大极之至的意思,而阳极必变,九月九日之后,阴气极盛,盈而亏,天气转冷,“明日黄花蝶也愁”的道理即在此。

元丰四年(1081)的重阳节,谪居黄州的苏轼在涵辉楼登高望远,填词《南乡子》,送给善待自己的黄州知州徐君猷,再次引用了这句诗。

霜降水痕收。浅碧鳞鳞露远洲。酒力渐消风力软,飕飕。破帽多情却恋头。

佳节若为酬。但把清尊断送秋。万事到头都是梦,休休。明日黄花蝶也愁。

——《重九涵辉楼呈徐君猷》

成语“明日黄花”一直争论不断,被民间误用为“昨日黄花”,以至于《现代汉语词典》特意标注:“明日黄花”不能写作“昨日黄花”。许多语文报刊也经常勘误“昨日黄花”。即便如此,有人通过搜索引擎统计,明日黄花和昨日黄花出现的频率几乎相等。

一个语言单位如果能够在语言系统中存在,在语言交际中传承,必然有其语用价值上的根据,否则就会被淘汰。“明日黄花”是苏轼在特定时间和环境下写的,但渐渐地,“明日黄花”变成了“昨日黄花”,是因为这四个字在运用中逐步脱离了原来的具体语境,开始被独立使用。既然是比喻过时的事务,以“明日”的将来式,就不如用“昨日”的过去式更能被人理解和接受。这种错写错用,如果不是特殊或严格的语境限制,如能很好地完成表情达意的功能和信息传递的任务,也就无可厚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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