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思维其实就是一种综合思维

诗歌思维其实就是一种综合思维

左建协

诗歌，是一种融思想感情、诗歌意象和多种表现手法为一体的语言艺术形式。一首诗的思维，除了注重意象这条线索外，还要坚持主旨统帅，合理想象，高度含蓄、合乎逻辑等多条线索。因此，它不是单线的，而是多维的；不是表层的，而是深度的；不是直说的，而是暗示的……掌握不住诗歌思维的这些特点，过多地被意象所牵引，就会造成表意混乱，无法写出好诗。

比如有首《你和三月都是春天》：

你和三月，都是春天。一个在我的眼睛里，一个在我的心里面。

你是破土的嫩芽，带来了春天的消息。三月是温柔的风，轻轻吹开了花朵的梦。

你的微笑如阳光，融化了我心底的冰。三月的雨丝如诗，唤醒了沉睡的爱情。

你和三月都是春天，是我心中最美的画卷。让我用歌声赞美，这美好的季节和你。

这首诗采用的是总-分-总的写法，主体是分别写你和三月，然后把两者合到一起，最终完成喜欢你的目的表达。但由于作者对诗歌思维的综合性掌握不好，所以导致多处出现问题：

1、第二节前两行“你是破土的嫩芽，带来了春天的消息”，意象运用得不妥：一个成年人，一般情况下不能被说成“一个幼芽”，更不能由幼芽出发说他“带来春天的消息”。

2、第三节前两行没问题，后两行不妥：这两行是写三月的，如果说“三月的雨如丝”，可续写“唤醒沉睡的梦”——冬天是沉睡，春天来了为梦醒；但不能说成“唤醒了沉睡的爱情”，“爱情”在这里跟冬天和春天都搭不上。造成的原因，是作者没把握住这一节先写你后写三月的结构形式，只想着表达爱情的意思，把本该在前两行表达爱情的意思，又混进后两行之中。

3、最后一节达不到收尾应有的高度。诗意的表现，是一步一步的，是由浅入深、由低到高的。总-分-总的结构方法，虽然前边属于“总起”，但“总起”以后，还得逐步“分说”，所以不能改变一首诗逐步深入的表达走向。而从这首诗来看，它第一节“三月在我眼睛里，你在我心里”的“总起”，起点相当高，而最后一节“我用歌声赞美三月和你”的“总收”，高度反而降低了。所以，应该把第四节去掉，把第一节挪到最后作结尾，全诗就完美些了。

上边这首诗一看就知道是初学者写的。如果要求高一点，应该把原诗的后三节全去掉，只要原诗第一节，可成为高度精炼的一首小诗。

成熟诗人写的诗，当然比顺畅得多，也深刻得多。比如川美的《中年守则》：

努力把住孤独用它开掘一条大河让意绪的风吹佛两岸水草

努力下沉，藕一样在隐秘的深处供养数朵莲花

努力管束微笑不泄露美梦的涟漪不与鱼交换对世界的看法

努力睁大眼睛看肉体的植物被连根拔起带着时间湿漉漉的淤泥

这首诗中的意象都是另寓型意象（即不用自身意义而另有寓意的意象，跟只有自身意义的自意型意象相对而言）。使用这种意象的基本要求是，除了必须意象贴切、高度含蓄外，还要潜含另外的深层意义。

比如第一节的思维轨迹是：努力把住-用它开掘-让……。这里的奥妙在于: ① 开掘出了大河后，后边就得用跟大河有关的事物来思维表意，而不能用跟大河无关的事物来进行：② 这样的运用必须包含并表达深刻的意思；③ 所有的表达，都得高度含蓄。比如：开出的是一条什么样的河？思绪的风是一种什么样的风？两岸的水草是什么东西？它总起来说的又是什么意思？全都不能“说破”，只能让读者自己去领会、去思悟。

后边三节，每节都是这样。大家可以自行思索，我都讲出来就没意思了。

全诗四节组成横向排比结构。每节的意思各不相同、互相独立，谁都不跟谁重复，谁都不可被谁代替，还呈不断递进、步步深化的态势。这样的诗歌，方为佳作。

我以前批评汪国真的《感谢》用四节十六行的篇幅只表达一个相同的意思，有人不满意。跟这首诗相比，其含量显然少多了，思考也显然浅多了。这当然跟时代的变化和诗歌的发展有关，但是高是低，是显而易见、不可乱讲的。仅为抛砖引玉，希望更多的老师参与评论，指引诗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