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秀娟丨影响普通话鼻音韵尾的几种因素 ———语音实验的证据

鼻音在语言中很普遍，在语言的表意及变化中有重要作用。鼻音在世界各语言中表现丰富，从发声到音系规则都不尽相同。鼻音研究一直备受语言学家关注，研究角度有物理、生理、感知及历时演化等(Ferguson 等，1975)。鼻音的生理、声学特性等学界已有一致的结论。

汉语常见的鼻音有/m、n、/三个，普通话中/m、n /可以做声母，/n、/可以做韵尾，有些方言中/m、n、/既可以做声母也做韵尾。鼻音韵尾是古音韵尾系统的一个大类，带鼻音韵尾的韵母称为阳声韵。汉语中鼻音韵尾起到很重要的表意作用，其演变影响语音的系统和格局。因此，汉语鼻音韵尾的发展演变一直备受关注，有关鼻音韵尾的研究成果也较多，学者们从共时和历时两个方面对汉语的鼻音韵尾做了细致的考察，包括不同类型鼻音韵尾的实际音值，/-n /、/-/相混的实质，鼻音韵尾的发展演变规律及动因等。

对普通话鼻音韵尾的特性的研究多集中在共时的层面上。大多数学者认为普通话的鼻音韵尾不是纯粹的鼻音。无论是传统的语音研究还是实验研究，都支持这一观点。王力(1955)指出:“严格地说，汉语元音后面的辅音只算半个。”徐世荣(1980)说，普通话鼻音韵尾实际上是一个弱辅音，发音时气流较弱肌肉比较松弛，而且没有除阻过程。游汝杰等(1980:329) 也认为韵尾/-n /往往只表示一种鼻化色彩。这些基于传统语音学的观察和判断，都敏锐感知到普通话的鼻音韵尾有弱化现象。后来的实验研究也支持这些观察结果。吴宗济、林茂灿(1989:146)观察语图后认为普通话中的鼻音韵尾与元音之间的界限常常缺少“断层”现象，界限不够明显，测量其长度要靠目估，是一种不太纯粹的鼻音。许毅(1986:353－360)认为作为“半鼻音”的鼻音韵尾的声学特征，不能自己单独存在，而是以增加元音共振峰(主要是 F1)的带宽和在元音共振峰之间增加一些较弱的谐波群等方式来表现自己的存在，并且缺乏确切的时长。王志洁(1997)运用鼻化度参量对普通话单双音节中鼻音声母及鼻音韵尾进行了研究，也得出鼻音韵尾弱化的结论。

同时学者们也注意到作为“弱辅音”的普通话鼻音韵尾极具动态性，有不同的表现。吴宗济、林茂灿(1989:207)认为普通话鼻音韵尾有三种状态: (1)单念时，鼻音韵尾常常表现为鼻辅音，即与做声母的鼻音的声学特征一致。(2)鼻音韵尾有时也不是鼻辅音，它会使前面元音发生鼻化。(3)鼻音韵尾的不同表现与鼻音韵尾本身的发音部位以及前面元音的发音部位和开口度大小有关。第(2)、(3)种表现实质上涉及到了鼻音韵尾与前接元音的相互影响以及鼻音韵尾不同表现的影响因素。关于鼻音韵尾的影响因素，学者们谈到较多的也是前接元音的舌位(董少文(李荣) ，1956;王力，2000:224) ，另外还有鼻尾本身的发音部位以及声调( 吴宗济、林茂灿，1989:207;林茂灿、颜景助，1994)。

时秀娟等(2010) 运用鼻化度参量对普通话及汉语方言语音进行了研究，量化分析了口音、鼻化音、鼻音及边音/l /和/r /的鼻化度，得出了各类语音分类的鼻化度参照标准(见图 1) ，并以此为分类参照，对汉语普通话的鼻音韵尾做了初步量化分析，发现了普通话不同状态的鼻音韵尾有相应的鼻化度表现。

综上，已有研究对汉语普通话鼻音韵尾共时层面的弱化和表现都有了初步共识，也谈到了鼻音韵尾的影响因素，量化分析方面也做出了尝试。但对鼻音韵尾的影响因素分析还不够细致，对影响程度的量化分析方面还需进一步深入探讨。本文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增加发音人，运用鼻音计(Nasometer，6400)对普通话不同组合音节中鼻韵尾的鼻化度进行较大样本的统计分析，通过考察普通话鼻音韵尾鼻化度的主体分布和极限分布，观察不同状态鼻音韵尾的主要分布区域及过渡区域、各种因素对鼻尾的影响程度及鼻音韵尾共时动态变化的表现，为汉语鼻音韵尾的类型、音系地位及历史演变提供语音学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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