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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欣赏丨鸟窝

尹燕忠

2024-12-17

鸟窝

苏立敏




村落里长大的孩子,哪个不认识鸟窝呢。“树上有个碗,下雨装不满。”谜底就是鸟窝。

到了冬天,树叶落光,鸟窝就成了风景,虽是孤零零地悬挂在老树上,但仔细看,它们并不给人飘摇的感觉,是结实的。在高高的枝干上安家,树柯杈是牢固的房基,是不怕风吹雪打的。我的同事说过,春天的风景很美,花红柳绿的,但心里就是偏爱冬天的景色,说不上为啥喜欢,就是看见光秃秃的树枝就激动。我想这种情愫可能与鸟窝有关吧。

二十年前常出差的那个冬天,一连几天奔波在高速路上,景色单调,旷野萧条,鸟窝是唯一的慰藉。靠着车窗数着鸟窝让枯燥的行程变得有趣。鸟很聪明呀,它们喜欢在大树枝上安家,似乎是看了风水的,格外顺眼的树枝,上面竟有两三个鸟窝。我想,当鸟儿遇到困难时,它们之间一定会互相照应吧。

不知道是故乡的树太高还是童年的我太小,记忆里的鸟窝都是在老房檐下,孩子们攀着梯子就掏到鸟蛋了。对于鸟,我算是有罪的人。小时候年年冬天冻脸,老人们说用麻雀的热脑浆涂在冻疮上就好了。仰着脸感受麻雀用生命治愈我的那种滚烫,连同深深的罪责刻骨铭心。

麻雀在老人心里是药,也是可爱的生灵。冬天没了食物,奶奶常把秕谷撒在院子里,任鸟儿与鸡一起吃,决不为了自家的鸡多吃些而驱赶鸟儿。薄雪落一层,堂哥堂弟就支起了筛子扣麻雀,用棍子把筛子支起来,棍子上拴了绳子,筛子下撒把米,他们躲在远处等麻雀来吃。奶奶笑盈盈地坐在北屋隔着风门的小窗看,若真扣住了,奶奶就出门来解围,不让他们伤害麻雀。

麻雀啄到粮食不是为了自己贪吃的,是给孩子们找食物的,这一点是奶奶怜惜麻雀的理由。我真真切切感受麻雀的母爱是在三十多岁时,在婆家。婆婆逮住了一只小麻雀捉进了蛐蛐笼里,让我儿子玩,笼子挂在院里的铁丝上。在留意到一只老麻雀时不时在笼子边飞一圈后,我就坚定了说服儿子放飞麻雀的决心,它一定是小麻雀的妈妈来看望孩子了。晚上,我给儿子讲小麻雀想妈妈的故事,儿子答应次日清晨亲自给麻雀开门放行。清晨醒来,我们兴高采烈去看麻雀,没想到眼前的一幕大吃一惊,笼子的竹栏杆被啄断了,小麻雀早飞走了,地上是星星点点的血迹。大约是老麻雀为了救孩子用了半个晚上的时间,不惜自己伤痕累累。


在故乡这片儿,人们谈及的最亲最熟悉的鸟儿是麻雀。这几年,因农药的使用,麻雀已不多见,特别是小城,麻雀仿佛知道城里人不喜欢土里土气的自己,即使在树枝上小住,也绝不张扬。我所住的小区原本有几棵树,为了开辟车位大都刨掉了,自然也没有了鸟鸣。唯一幸存的一棵树是悬铃木,树上有一个很大的鸟窝,里面住的不是麻雀是喜鹊。蓝天白云的日子,喜鹊穿着黑风衣去出席盛宴似的,日子就有了庄重的仪式感。树上的叶子并不落光,年年剩好多与喜鹊作伴,稠稠密密的,也许是为了遮掩鸟窝的存在吧,不让人们发现它。

到了春天,小燕子就回来了,它们筑窝,一根树梗、一根麦秸,一根干草,用唾液和泥,辛辛苦苦建造自己的家,真是不容易。人们说,燕子喜欢在勤劳的人家安家。勤劳的人家和燕子一样,早出晚归,日子和和美美。与鸟为邻,和谐相处,养育真正的悲悯心。这种悲悯在岁月的流逝里传承,才有了柿子不摘完,留几个给鸟儿过冬的仁慈。

我见过好大的鸟窝,是在自家的地里。在母亲安息的地边种了几棵树,不经意间发现一只大鸟窝架在树上了,大约是体型大的鸟居住的,它们筑了好大的窝,用粗树枝架起来的。窝矮,看得清楚,简直像一个大筐子放在树杈上。一定是鸟儿感知到了那个地方的安静,也确信不会有人来打扰才安家的吧。至于吃的,每次去看望母亲我们带好多食物,前脚走,一群硕大的鸟儿就急不可待地叼走了,感觉它们是来陪伴母亲的,看见它们是看见亲人的感觉。

我也见过小巧的鸟窝,安家在小小的树枝上,就在城外的树林里。是开花的春天,一低头看见一个鸟窝,鸟窝在丁香树上,丁香花稀稀落落地遮掩着鸟窝,看见就好心疼,怕调皮的孩子破坏它。

今年,我也干了一件爱护鸟的好事,是偶然发现一只麻雀来喝我家窗外花盆的水。我赶紧摆了一个盆子,天天换干净水让麻雀喝。不几天,那只麻雀带另一只麻雀来了,又几天,成群结队的麻雀来了。我坐在沙发上隔着窗玻璃看它们,它们喝完水要在铁栏杆上歇一会儿才走。窗台上慢慢有了不少鸟粪,鸟粪落到地面上,恰巧给一株地黄施了肥,那株地黄长得越来越茁壮了。

冬天,出门走走,到处是萧条的,当一只鸟窝闯进视野,一股温暖就在心间洋溢。这世间,总有朴素的风景值得欣赏,总有朴素的生灵带给我们力量,并唤醒内心的悲悯,让我们懂得生命深处的真谛,不追求住所奢华,与万物和谐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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