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油菜花开》文/侯保军
侯保军
03-13 07:38
故乡油菜花开
侯保军
故乡的油菜花,永不褪色的金黄。
小时候,故乡的油菜花肆意生长在田间的麦垄上、宽宽的麦畦间,还有蜿蜒曲折的小路两旁。油菜花盛开之际,就像给绿色平毯般的田野围上了金色的围脖。它们总是在不经意间,悄然将整个田野染成金黄。春风轻拂大地,油菜花便迫不及待地从土里探出头来,嫩绿的叶片在微风中轻轻舒展,宛如在向世界热情宣告春天的到来。起初,只是星星点点的几株,羞涩地躲在田野的角落里,毫不起眼。可没过多久,它们就像接到了统一的指令,你追我赶地迅速生长起来。
站在田埂放眼远眺,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浩瀚的金色海洋。油菜花的茎杆纤细却不失坚韧,稳稳地支撑着一朵朵小巧玲珑且精致的花朵。每一朵花都由四片金黄的花瓣组成,呈十字形排列,中间是嫩黄的花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这股清香并不浓郁,却清新得沁人心脾,吸引着无数蜜蜂和蝴蝶在花丛中忙碌穿梭。微风拂过,油菜花随风翩翩起舞,花浪层层起伏,仿佛是大地奏响的一曲金色乐章。
春日里,油菜花田就是我们的欢乐天堂。在这弥漫着油菜花香的美好时节,我和妹妹像两个欢快的小铃铛,跟在田野里锄草的母亲身后,叽叽喳喳,笑闹个不停。我摘下几朵油菜花,轻轻插在妹妹的耳朵上,或是编进她的发辫里。那时穿着粉红色花兜兜的妹妹,小脸粉嫩得像天边的云霞,胖胖的小手挥舞着黄色的油菜花,逗引得蜂飞蝶舞。油菜花的嫩茎和花儿是可以吃的,妹妹总是嘟着小嘴唇,像蝴蝶吸食花粉一样细细品尝。而我则不同,如同张飞吃豆芽般大口咀嚼,只觉有脆脆的甜味,还带着浓郁的青菜味,只是舌根处稍有点涩。吃得太急,嘴巴里直冒青汁水。
放学后,我总会和小伙伴们一头扎进那片绚烂的花海。我们用油菜花扎成花环戴在头上,模仿电影里的敌后武工队。在花丛中玩捉迷藏时,大家嬉笑打闹,小小的身影在油菜花间时隐时现。有时,我们会惬意地躺在花丛中,仰望着湛蓝如宝石般的天空,听着蜜蜂嗡嗡的叫声,感受着阳光的温暖与花香的萦绕,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宁静与美好。我们还会小心翼翼地折下几株油菜花,精心编成花环戴在头上,互相炫耀,仿佛自己就是花中的王子与仙女。
油菜花不仅装点了故乡的春天,更承载着故乡人的希望。菜花的嫩茎可以用来炒菜,嫩嫩的茎切成段,有时母亲会加几片肥美的肉片一起炒,那香味能让我吃得满嘴流油。油菜花叶还能用来做菜饼。在初春时,油菜又叫小台菜,它的根和茎都能吃。母亲会把它白色的菜根切成块,放在玉米粥里一起煮,喝着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玉米粥,吃着软糯的菜根块茎,既营养又能填饱肚子。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母亲为了让年幼的我们吃饱饭,想尽办法就地取材,像杨树上刚出芽吐穗的“杨树毛”、嫩绿的柳叶嫩芽、秋天的萝卜缨子,蒸煮后拌上豆面做成“小豆腐”,都是餐桌上的美食。
母亲烙油菜花菜饼,是我家春日里一道温暖又治愈的风景。清晨,母亲从田间采回鲜嫩的油菜花,每一朵都挂着晶莹的露珠,翠绿的叶子尽情舒展,透着蓬勃的生机。她将油菜花仔细择洗干净,洗好的油菜花被切成碎末,那嫩绿的色泽看着就让人满心欢喜。接着,母亲往盆里倒入面粉,磕入鸡蛋,放入油菜花碎,再撒上盐、花椒粉等调料,精心拌好油菜花馅。
随后开始和面,她缓缓往盆里加入清水,一边倒一边搅拌面粉,不一会儿,就和好一团柔软适中的面团。母亲盖上湿布,让面团醒发半个小时。接着,她用擀面杖把面团擀成圆圆的薄片,将油菜花馅均匀地摊在上面,然后再盖上一张面皮,用手仔细捏紧边缘,防止馅料溢出。
母亲烧热铁鏊子,摊上油菜花面饼,面饼刚一接触铁鏊子,就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奏响了一曲欢快的乐章。随着温度升高,面饼的边缘渐渐翘起,颜色也由浅变深,金黄的色泽慢慢晕染开来,上面还带着星星点点的黑色斑点,就像撒上了一层芝麻。母亲用擀面杖轻轻一翻,另一面也烙得恰到好处,整个灶房都弥漫着油菜花独特的清香和饼的麦香,馋得人直咽口水。
烙好的油菜花菜饼被母亲小心地盛在盘子里,端上餐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咬上一口,只觉外酥里嫩,油菜花的清新瞬间在舌尖绽放,让人唇齿留香。这简简单单的油菜花菜饼,承载着母亲的爱与温暖,成为我记忆中最难以忘怀的美味。
在那个物质并不富裕的年代,油菜花是乡亲们重要的经济作物。每到收获的季节,乡亲们便会手持镰刀,在田间忙碌穿梭。他们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那一颗颗饱满的菜籽,是他们辛勤劳作一年的丰厚回报。母亲说,田野里种这么多油菜,是为了等开花结籽后榨油。在那个年代,油可是奢侈品,猪油只有过年生产队杀猪时才能分几斤猪肉吃,平日里,人们种油菜花就是为了榨油。我曾在姥姥家见过榨油的过程,把油菜籽捣碎,然后压在方形木案板上,一头木棍用绳子坠上石头使劲压,慢慢地,清亮的油就流淌出来,那浓郁的油香,弥漫在整个庭院,成为故乡味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离开故乡多年,我见过许多美丽的花海,有浪漫迷人的薰衣草田,有娇艳多姿的郁金香园,但都比不上故乡的油菜花让我心动。那片油菜花,早已不只是一种普通的植物,更是我对故乡深深的牵挂与无尽的思念。每当春天来临,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故乡那片金黄灿烂的油菜花田,想起童年的欢乐时光,想起故乡的亲人和那熟悉的乡土气息。
如今的故乡在大汶河遗址公园边,油菜花田成了游人观赏打卡的热门之地。油菜花肆意绽放,放眼望去,尽是灿烂金黄。微风拂过,花浪翻涌,涌起金色波涛,空气中满是清甜花香,混合着泥土与春日暖阳的气息,令人陶醉。
游人如织,在这金灿灿的花海里穿梭。年轻的情侣手牵着手,在花间悠然漫步,他们的欢声笑语与油菜花的摇曳声交织在一起,定格成一幅幅浪漫的画面;孩子们在田埂间嬉笑奔跑,衣角带起的微风让油菜花轻轻晃动,仿佛也在为这份纯真的快乐而舞动;老人们则坐在花海旁的长椅上,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脸上满是惬意,或许这片花海勾起了他们对故乡往昔岁月的回忆,那些平淡却无比珍贵的时光。
故乡变了,变得热闹而充满活力;故乡又似乎从未改变,它依旧是承载着无数人乡愁与眷恋的温暖港湾。油菜花田不仅装点了这片土地,更成为连接过去与现在、故乡与游子的情感纽带,在岁月的长河里熠熠生辉,诉说着故乡的悠悠往事与崭新篇章。
简介 :侯保军,70后,山东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居山东泰安大汶口,十九岁发表作品,见《北京文学》《中华文学》《散文选刊》《海外文摘》《西部散文选刊》《散文百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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