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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平湖边的棒槌声

尹燕忠

03-20 10:23

东平湖边的棒槌声


侯家赋


  前几天,陪同济南来的几位同学到东平湖垂钓。在老湖镇西边的垂钓场,我们几个钓兴正酣。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砰、砰、砰”的响声,很有节奏。虽然早已饥肠辘辘,但听到久违的响声,我好奇的走了过去,看到一位年纪约60多岁的男性老人正坐在湖边的一块石头上,挽起裤管,用棒槌敲打着石板上的衣服,显得恬静、安然。我立即蹲下,同他聊起了天,问他怎么还用古老的做法新衣服呢?他说道:祖辈传下来的习惯不能丢。再说,我是给父亲洗的衣服,在家用洗衣机洗,既浪费电和水,还洗不干净——--。

  听了这位老者的话,我对他肃然起敬。一是敬佩他有孝老敬老之心,自己已经60多岁了,还亲自为父亲洗衣;二是感慨他还铭记着祖宗留下来的传统和习惯。在同他交流的时刻,也勾起我童年时棒槌声声的记忆。                               

  我的老家就是旧县乡的王古店,东、北、南三处环山,西面就是东平湖。东平湖水面辽阔,甘甜清澈,是天然的洗衣场,经常有一些妇女从早到晚在湖边棒洗衣服。她们有时会排成长长的一对,不同的人们做着相同的动作。她们把从家里用洗衣服或者肥皂浸好的衣服放在青石板上揉搓一阵,再用右手举起高高的棒槌,用力地敲打,左手不停地变换着衣服的形状。加上河堤两岸的回声,水里洗衣人的倒影,哗哗的流水声,人们的说笑声响成一片,偶有鸭子、鹅的叫声,下班赶着牛羊到湖边河水的吆喝声,那简直就是一场悦耳动听的湖边交响乐。碧绿的树影倒映在水里,小鱼、小虾穿梭于水草之间,这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好一幅流动的画卷,展现在我们面前,我们不得不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喝彩。



  那些棒槌也是各有千秋,材质不同,大小不同。大多选用枣木、梨木、槐木做成。这样的木质可以经得起捶打和水渍。每年冬季,我的后邻居会带上工具走村串巷加工棒槌。那是专门的旋床,加工的棒槌可粗可细,可大可小,花纹也是可有可无。最后让使用的人握住看看是否合适,看看周身是否光滑。也有的妇女不太讲究,干脆找来一根光滑的木棍,锯成几截,随用随取,倒也方便。

  其实捶衣也是有一定技巧的。不会捶打衣服的会把衣服捶破,要不就是捶打到石板上震得手痛,还有的会把衣服上的水溅到眼里。那些勤快有经验的人,捶打衣服时眯着双眼,头略微扭向一侧,还会与邻近的人商量好一块捶打衣服,减少水珠溅到眼里的机会。如果洗的东西比较厚实,诸如床单、被罩之类的往往需要用力的捶打,并且捶打的时间要长;如果洗的东西单薄,诸如手巾、衬衫之类的就不需要用大的力气捶打,否则会把衣服捶破,甚至捶到石板上时震得手痛。那时候,洗衣粉、肥皂之类的比较缺,捶打衣服就是一种很好的去污方法。“砰、砰、砰”的棒槌声足以证明人们的勤快和干净。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多爱干净,端着洗脸,盛着衣服,带着棒槌,经常到湖边涮洗衣服。等洗完了还要把洗脸盆在河里洗了又洗,涮了又涮,临走还要把洗脸盆的底部在湖里来回晃上几个来回,生怕把洗脸盆底部的泥土带到家里。而那些中年妇女则比较随便,来时把衣服用一个背篓带好,到湖边哪里有空位就在哪里,把衣服往河边一倒,抡起棒槌就“噼里啪啦”的敲打,好像洗完衣服急着回家还有做不完的事。因为衣服里的水一时干不了,细心的人会在背篓里放上一块塑料布,以防回家时水淋到后腿上,那些急匆匆的人顾不上这些,往往也到家了,后腿的衣裤被水渗透了。还有的干脆不着急回家,把洗净的衣服晾到湖边的树枝上、草丛里,待水分失去大半才背着回家。

  春日里,人们伴着暖阳,在湖里洗去一冬的污垢;夏季里,也是湖边最忙碌的季节,洗衣服去晚了往往占不到较好的位置,人们的衣服洗得也比较勤;秋日里,人们把夏装归橱,还有的趁着月色洗衣服的,又是另一番浪漫;冬日里,大地冰封,人们不得不用棒槌敲开冰块,快速地棒洗,稍一停留,那衣服会冻在青石板上,人们的双手冻得跟胡萝卜似的,洗完了急忙把双手塞进裤腰里蹲下暖一暖,最后背起冻僵的衣服回家。



光阴荏苒,花落花开,这样过了好多年,棒槌声声也伴随了我好多年。村里通上了自来水,多数人家在家里建修了水池,在水池里捶打衣服,棒槌声声渐渐地少了,那壮观的场景也成为了历史,偶尔走对了时机,可以听到一家的棒槌声。再后来,家家户户买了洗衣机,听到的是“轰轰隆隆”的机器声,棒槌声更是销声匿迹了。

   棒槌对我来说,还有一种敬畏之感。我家原来有一个枣木棒槌,是母亲出嫁时,姥姥当做嫁妆陪送的。母亲常年用这个棒槌洗衣、捶布料、打麦子、谷子和高粱,也是用来教育我们兄妹几个的戒具。记得上小学四年级时,我贪玩,经常逃学,即使到学校上课,也是经常违反课堂纪律和学校规定。老师经常向我母亲“告状”,母亲气得要命,想教训我、打我,又追不上。一天夜晚,趁我睡熟之际,母亲把我从被窝里拉出来,一顿棒槌,把我打得“嗷嗷”直叫,磕头求饶。母亲说:你再不好好学习,逃学,让我吃“发面窝窝”,就叫你吃“劈柴炖肉”,吓得我以后再也不敢逃学了。

   从湖边的棒槌声声,到农家小院的洗衣池,再到洗衣机的“轰轰隆隆”声,这是质的飞跃。然而那“砰、砰、砰”的棒槌声留在我脑海里的记忆却是清晰的、深深的。那是一个时代的产物,也是一个时代的风景,更是一个时代的记忆,我们怎能忘怀,能不留恋?



作者简介侯家赋,山东省济南市平阴县人,1957年生人,大专学历,退休干部。系《中国老年报》《中国老年杂志》通讯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平阴县彩虹诗社、平阴县老干部联络员、平阴县档案馆荣誉馆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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